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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花弄月，吟诗品文。戳上面蓝字免费关注！ 追忆流浪狗小黄  （轻点以上音频同步收听，朗诵：周德清） 作者▌吴晓秦 小黄，是一条流浪狗。小黄这个名字是小区院子里的人随意叫出来的，因为它的皮毛是棕黄色的。大约两年前的一个深秋，小黄陡然出现在小区的院子里——那时它还是刚出生不久的样子，瘦骨嶙峋的，皮毛完全没有光泽，一点也不顺滑——它颤颤巍巍地站在离门卫室不远的地方，可能是因为冷，也可能是因为害怕人，它始终收紧那本来瘦弱的瑟瑟发抖的小身体，两只怯生生的眼睛躲闪着旁边走过的每一个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知它是被主人和妈妈遗弃了还是不慎走失误入到这个小区的。 心软的门卫老王发现了它。老王像对待伤病的小孩那样，一天几次给它弄东西吃，在门卫室外面用一只小盆给它盛水喝。经过老王一段时间的细心呵护，小黄明显地精神了起来，它的身体见长，皮毛开始有了光泽，腿脚也有了弹性。它不再怕院子里的人，也不再收紧身体做防卫状。它变得有了活力，反应机灵，既憨态十足又调皮捣蛋，完全不复旧时模样。 慢慢地，小黄与小区住户混熟了，大家都喜欢它。买菜路过门卫室的，上班的放学的都会给它丢一点吃食，逗弄它玩一会。有人逗它时，它就在小区院子里给人撒欢，没人搭理时它就趴在老王门外打盹。到了晚上，老王要在院子各处巡视，它自然而然地跟随前后。老王睡了的时候，它就睡在老王门口，有时干脆就睡在老王室内值班床的一旁。 更多的时侯看见它，是在小区大门口门卫室附近。它把自己当成了小区门迎，也把小区住户当成了它的主人。看见主人们进入小区就飞奔过去，用人来疯的方式打个招呼，围绕着主人上窜下跳，直立前爪恨不得要来个拥抱，或者在主人脚下摇尾打滚，围着主人前脚后腿转圈地跑，极尽撒娇之能事。它经常舔着主人的鞋尖裤脚，似乎要看看主人今天穿的是什么鞋子和裤子；若是主人用脚踢开它，它便会从脚后跟处用爪子踩掉主人的鞋子，或者干脆就横躺在主人的脚面上耍赖，让人哭笑不得。 每到傍晚，小区院子里的人三三两两的出来散步，它看到经常给它食物和逗它玩的人，俨然就像保镖一样追随前后，主人走慢它就走慢，主人走快它就走快，主人跑它便跑，主人停它便停，有时它会撒开腿在主人前面跑一段，又回头蹲下等待主人，始终是那么自作多情、不离不弃地陪伴主人，想甩掉它都不可能，它会一直陪着主人，直到眼看着把主人送进楼栋，它便原地蹲下，目送主人上了楼，这才离开。 小黄能听懂主人们讲的话，能琢磨出主人对它的态度。当它跳跃着或直立前爪向主人们讨好时，主人命令它坐下，它立即端端正正地坐在主人面前，仰起脸听主人训话。有时主人们喂它的食物不合它的胃口，它只是闻一闻，却并不叼进嘴里，如果主人斥责它，命令它必须吃掉，这时它知道主人一定不高兴了，它便把食物吞进嘴里，却不立即咽下，它看看主人，看看周围，假装到别处去吃，跑进花园草丛里，趁人不注意，将食物吐出来，再刨一把土埋掉。有一次它正准备故技重演，主人一声“站住”，不许它跑掉，它只好一直将食物含在嘴里，用眼睛偷偷翻看着主人，一脸尴尬的样子僵在那里。正僵持着，它看见不远处停放了一辆小车，这可帮了它的忙，它一边斜眼瞅着死盯住它的主人，一边伺机向车子的方向挪动两腿，等它慢慢钻进车子底盘下面，再从另一边钻出来时，便又恢复了原来的神气，一阵风似的撒腿跑开——不消说，它是把食物吐在了车子底盘下面。不合胃口的食物小黄坚决不吃，这都是老王和院子里的人惯出的毛病。 小黄的聪明还表现在它的自觉自律上。院子里有许多家养的宠物狗，那些狗狗定期洗澡理发，所以毛发看起来总是那么干净漂亮，还都穿着时髦漂亮的裙子马甲，甚至头戴小帽，都被主人用一条绳子牵着或在怀里抱着出来遛弯，小黄一见那些狗狗就兴奋，知道那些狗狗与它是同类，但又好像知道那些狗狗是贵族，娇贵，与它不属于同一阶级，它既喜欢它们却又不敢靠近它们。它总是围着那些狗狗转圈地跑，旺旺地叫着与狗狗对话，在地上打滚翻跟头直立下蹲，展示它的能耐，逗那些狗狗玩，但它又从不跨越它与那些狗狗刻意保持的距离，从不去靠近那些狗狗，让狗狗的主人感觉到他们的宠物狗受到了威胁。那些狗狗受不得委屈，随时都可以在小区院子里大小便，反正身后有主人来收拾。小黄却尽力保持着主人和自己的体面，从来不在院子里大小便，老王叮嘱过它大小便要去院子一角的垃圾台，从此它就记住了。 小黄很重义气，可能是因为门卫老王收留救活了它，小区的住户也喂养了它，它想要以忠诚报恩，它跟随老王看守巡察小区院子的安全已成了习惯，这似乎成了它神圣的工作，每天夜间它都在小区院子里四处走走看看，竖着耳朵向小区门里门外张望，时不时还站在大门口向街道和马路上的行人旺旺地叫上几声，以示警告。 不知不觉间半年多过去了，小区院子里又来了一只黑色皮毛的流浪狗，不知道它又是从哪里流落到此的，它一来便与小黄成了形影不离的伙伴，小区院子里的人们很自然地像接纳小黄一样接纳了小黑。 小黄和小黑在小区里生活得既开心又和谐，小区院子里的住户也已经习惯了与小黄小黑的日夜相处，更习惯了一回到院子就受到小黄小黑像迎接亲人、迎接贵宾般的前呼后拥，在如此这般的“礼遇”中，人们暂时忘记了出门遇见的烦恼，忘记了在这个世道上自己混得成功或是失败。 可是最近小黄小黑和小区院子里的人们过得都很纠结。 前段时间，原本只有三栋楼的小区院子，在原来空着的地方新建了几栋二期楼房并开始交付业主，陆续有新业主搬家进来。来来往往的搬家公司和陌生面孔增多了，然而越来越热闹的环境似乎打破了小黄小黑往日的惬意和安全感。它们总是盯着院子里进进出出的陌生车辆和行人，看到那些非原住户的面孔就会发出几声询问似的也许是吓唬似的叫声。尤其一到傍晚，它们不再像原来那样躺卧在老王门口或室内，而是一直保持着警觉，在院子里来回巡察，遇到拉着东西的货车和三轮车就远远地跟踪，用它们的叫声表示吓唬和驱赶，却从不扑上去接触人。小区老住户已然习惯了它们时有时无的叫声，可据说有新住户讨厌它们的叫声，觉得影响了小区的安静，一位新入住的年轻漂亮的女士坚持一连几次向新楼的物业反映，说是小黄小黑的叫声会让她神经过敏，睡不着觉，她特意向物业管理员指认小黄在她搬家的那天看着她的脸连叫几声，很不友好，这让她受不了，必须将小黄赶出小区院子。物业便找到门卫老王，商量要驱逐小黄。老王和几位原住户早已把小黄当成了看家卫士，也把小黄当成了小区的一员，自然不同意，经协商，老王答应由他负责对小黄严加看管，实行夜间管制，将小黄囚在远离院子楼栋一角废弃的锅炉房里不让出来，这样小黄就看不见陌生人进出，也就不再发出叫喊声了。 一连多日，一到晚上老王给小黄小黑喂过食以后，在小黄脖子上套上绳索，把它领到锅炉房拴在里面。拴过两次以后小黄就明白了，每当再拴它的时候，它都像孩子一样委屈而又不解地看着老王，然后在去锅炉房的路上磨磨蹭蹭，希望老王不要把它禁闭起来，小黑也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同情地看着小黄默不作声。老王每次拴好小黄以后，都要对小黄反复叮咛，让它不要发出叫声，只管好好睡觉。每天早晨天一亮，老王第一件事就是领着小黑去释放小黄，而小黄则喜出望外地扑向老王和小黑。 可是小黄太固执太忠于职守了，耳朵又是天生的灵敏，尽管被囚禁了，听到运送家具和装修材料的陌生车辆进入小区，它还是能听出来，还是会趴在锅炉房窗口上发出警告。尽管它的声音传到院子里已经很小，几乎很少有人听见，但那位敏感的女士还是向物业提出了抗议，说小黄的存在让她精神焦虑，再不将小黄驱赶出去她就拒交物业费。 物业人员开始了捕杀小黄的行动，门卫老王和几位老住户听到了物业在院子里追赶棒打小黄，小黄和小黑惊恐地冲到门卫室，扑进老王怀里，无奈之下，老王和小区几位老住户忍痛割爱，用绳索将小黄套住，送到小区西边几公里外的村子，希望那里的村民领养小黄，可是当村民收留了小黄并将小黄拴在自家院子的时候，小黄看着老王和平日里几张熟悉的面孔，再看看一起跟随来的小黑，难过地低着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的声音。小黑似乎知道这是一场分别，也失去了往日的欢乐和神气。临别时，老王看见小黄和小黑眼睛对视着，似乎都在流泪。老王一行对小黄又是好一阵安抚，才难分难舍地返回小区，回到小区后却发现小黄已挣脱了绳索原路跑回到了小区。 几次三番送出小黄都没有成功。小黄小黑时刻都处在惶恐不安中。当小黄又一次挣脱缰绳跑回来的时候，脖子上已有了一道深深地被绳索勒出来的血印。小黄认定，小区院子就是它的家。 老王又将小黄禁闭在锅炉房里。可他一连多日都睡不好觉，总想着几次送走小黄的经过，总想着小黄看他的眼神。直到小黄在这个小区院子里的最后一个早晨。 那天，天刚亮，老王正向锅炉房走去，就听见被囚禁了一夜的小黄发出一阵挣扎的、惨痛的叫声，同时听见几个人在撕打和捆绑小黄。老王知道这是新楼物业要绑走小黄，便上前理论了一番。老王心疼地抚摸着小黄的头，小黑惊恐地站在一旁，闻声赶来的几位老住户又一次商量，下决心用绳索套住小黄，又一次拖着小黄走出了小区。 他们刚刚走出小区，小黄一反常态，没有与老王他们难分难舍，而是主动挣脱了他们，带着绳索越过小区墙外的草坪和栅栏，向西奔跑而去，转眼便不见了。 这一次小黄再也没有回到小区。直到深夜，直到第二天，第三天。老王寻遍了院子里的角角落落，寻遍了附近大街小巷，寻到了曾经几次送小黄去过的西边村庄，都没有小黄的下落。 小区院子里再也没有看见过小黄欢呼雀跃的身影，再也看不到小黄向小区的人们讨好觅食，再也看不到小黄像保镖似的紧随小区的人们散步奔跑，更听不见小黄在夜里似有似无的叫声，小区的夜晚安静得让人无法酣睡。 小黄不见了，小黑也病了，身体瘦了许多，皮毛失去了光泽，也脱掉了一层毛发，它有很长一段日子都躲在一个楼梯间里不肯出来，懒洋洋的，也不再搭理人们留给它的食物……  作者简介 吴晓秦 吴晓秦，陕西咸阳人。 主播简介 周德清 周德清，江西莲花人，武汉大学哲学博士，现为西藏民族大学文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西藏作家协会会员，主要从事文学评论和文学研究工作。平时爱好创作，作品散见于全国各地文学报刊杂志。多次获得诗歌创作及朗诵比赛大奖，系网络文学平台《吟诗品文》总主编，《现代美文》专栏作家。2016年10月，获“林萧传媒”首届乡村诗全国大奖赛一等奖。2017年10月，获首届杨万里诗歌奖全国大赛现代诗歌优秀奖和传统诗词二等奖。2018年3月，获“蔡丽双杯家国情”全球华文[曼丽双辉]填词大奖赛三等奖。2018年10月，获《西藏文学》走进高校“掘文杯”征文大赛三等奖。《梦影回廊》等多家平台主播，荔枝FM：1800164，微信号：qjmti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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