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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首发】作者 | 张爱芳 （原创作品 侵权必究） 微信公众号“芝兰园” 投稿邮箱：lzmjwx@126.com 五点多醒后又睡着了，奶奶就来到了我的梦里。 我走过七拐八弯的胡同，路过叔叔家的小屋，来到了一间土坯房前。奶奶躺在堆满了衣服杂物的床上，屋里仅有的一条土路刚刚会挤过一个人，窗户是旧时的木格子棉纸糊的小窗户，本来就透不进来光，里面还钉了一层花布，从边上的缝隙里透进来一丝光线，显得那样珍贵可喜。 奶奶的屋里怎么这么多衣服啊，堆的哪儿都是！ 我说奶奶你起来吧，跟我出去晒晒太阳，别一直老躺着。奶奶出乎我意料、很利索地穿衣服绑腿带。 看着奶奶慈祥的脸庞，我不觉得走过去把脸贴着奶奶的脸紧紧地搂了搂。 我问奶奶你今年多大了，她说八十五，我说你得起来锻炼锻炼，不可以这样老躺在家里。 就这样坐在对面衣服堆上，看着奶奶利索地穿戴，心里觉得特别亲特别踏实，而且有种久而未见，重新拥有的珍惜和喜悦。 我就那样安静地等着，突然一阵闹铃把我从梦境里拽了回来。我好想再回到梦境里去，重温和奶奶在一起的亲昵，可是却再也无法入眠。 让飘忽的思绪回归现实，我努力让自己认清事实，却不得不绝望地接受，奶奶已经离开我十三四年了，那些只是梦，只能在梦里才会再偶尔看到奶奶慈祥亲切的笑脸，感受亲人间的温情。 我多想拽住奶奶，永远不醒，让她就这样一直游走在我的梦里，我就可以有时间有机会带她四处走走，可是梦总是飘忽不定的，像今天这样真实的感觉，牢牢地记得，深深地留恋却是少之又少的意外。 癔症了好久好久，才记起奶奶何曾住过那样的土屋，干净整洁的奶奶几何时会让衣服堆满床铺，更不会让屋里那样拥挤，最不会用花布遮住窗户。 我突然明白，我似乎是穿越到了奶奶的身后时光，去亲眼看了看奶奶的现在居所。无论居住的如何狭窄拥挤阴暗，奶奶脸上的笑容依旧我就放心了。 奶奶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到老脸上依然白白净净没有一点老年斑，从小羡慕奶奶咋吃不胖的苗条身材，更喜她与世无争的处世之道。别的女人在一起了就是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奶奶总是安静地坐在门口路边的石条上，看车流奔腾，人行匆匆。 奶奶喜欢花，院子里被她种成了花园，虽然都不是什么名贵的花，但整个院子让人看到了生机盎然。 小时候奶奶的小院就是我们的天堂，是我们的庇护所，是我们急切盼望归航的温暖港湾。出嫁后是我永远牵挂惦记的地方，也是我闲暇之余最想回去的家园。 奶奶是从旧社会走过来的老人，一生舍不得浪费，民国时的钱作废了曾经表了个大箩筐，一大包的银首饰换了五元钱，晶莹剔透的山楂罐头放在柜子里过期变黄才舍得吃…… 很多时候会看到被清理出来坏了的食物和鸡蛋，子女们免不了说道，责备她什么东西都舍不得吃用，最后都扔了，可是个性使然，奶奶依然节俭如故。 忘不了奶奶冬夜起来为我们姐妹三个压被角，忘不了大清早奶奶用水裙包着包子在我每天必经的路边小屋前坐等我过来问我为什么半夜啼哭，忘不了奶奶踮着小脚带我走过大桥去找二舅为我割冻疮…… 好多好多的事刻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多想时光不走，故人不散，多想我的老人长在，好让我有机会围在身边，断茶送饭。 怨奶奶走的太早，还是怨我成熟的太慢，致使一切变成了遗憾！ 为奶奶精心铺设的小床，依旧安然地静待在我老屋的客厅西北角。那年恳求奶奶半天，她才答应我去我家小住几天，于是欢喜雀跃，和老公忙东忙西收拾妥当，开车去接，奶奶却变卦了，说我每天出车忙，又和婆婆住一个院，住过去总觉得不方便，任我俩怎么恳求都不答应，最后只好悻悻而归。奶奶太懂我的不易不愿意给我添麻烦。可是她不知我现在有多遗憾多后悔，没有亲力亲为伺候她。 奶奶如果安在，该有多好，我现在有充沛的精力照顾她，可以带她四处转转，领略一下大好林州的美丽景观，感受一下夜幕降临下的火树银花不夜天。尝尝我做的各种各样菜肴美食，穿一穿现代流行的衣服…… 说什么都晚了，奶奶如她预言的一样在爷爷走后十年也走了，奶奶不止一次地对我说我不想生病，人生都有一死，只愿自己以后跌一跤死了最好，不受罪，每次说我都会说她，说她会长命百岁，不要老提这样的话题。可是奶奶最后还是“如愿以偿”，跌了一跤长眠与世，享年八十七岁。 活时不麻烦子孙，逝后留下了一堆的思念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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