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美文】路志宽 | 乡下池塘的四季风情

昵称71028402 2020-0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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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设计/曲海庆

一

没有池塘的村庄，总是会少了那么几分田园气息，我乡下的家，就在一个池塘的边上，从此之后呢，这个不大的池塘啊，就住进了我的心里。

在乡下的那些年月里，是不需要什么院墙的，顶多围上一群篱笆，就算是墙头了，就算是这样的墙头，也绝不是为了防盗，只是为了挡住鸡鸭鹅不乱跑而已。篱笆墙上会爬满很多的植物，什么牵牛花了丝瓜了等等，在春夏秋三季，这篱笆墙就是一堵绿色的风景啊，各色的花朵点缀其中，也是一种别样的美啊！

我人生的前十九年，几乎都是在这里度过的，这里不仅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更是我永远的心灵老家。

每次从外面归来，即使树木再高，即使庄稼再茂盛，也绝不会让你迷失方向，真的，看那一缕炊烟升腾，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在空中向你挥手致意，炊烟之下，就是我温馨的家园啊！那个小小的池塘，就在篱笆墙的外面，在我的心目中，我一直把这个池塘当成是我家的一部分，所以那么多年来，这池塘不仅仅只是一个水坑，更是装着我的欢乐，滋养着我的乡愁的地方。

池塘的边上种了很多的柳树，几乎将整个池塘围了一圈，一到春天，柳枝发芽，露出那些嫩黄色的小脑袋，可爱极了，一枝枝的嫩黄，毛茸茸的，就像是刚出生婴儿身上的绒毛一样，这些新生的生命，站在池塘的边上，告诉你一个真实的春天来了。被风一吹，柳枝随着春风飘扬，此刻脑海中总是会浮出那些诗句：“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池塘不是诗，柳树不是诗，春风也不是诗，但是它们组合在一起，就是一首最最经典的诗了。

如同我们兄妹几个一样，当初都是一株株的小树苗，现在都长成了一棵棵的参天大树，在炎炎夏日里，为人们遮出一片树荫，供人们乘凉避暑。

有人说，春天是被春风送来的，有人说，春天啊，是从草尖上发现的，而我则要说，这春天啊，就是从这池塘里的声音中传来的。初春时节，每到午后，你总是能清晰地听见那冰层断裂时的声响，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这是父亲总会告诉我们：春天要来了，春天要来了。走到池塘边观看，你会发现，那些冰凌断裂出一块块的，正在融化成池水的一部分。就这样不用几天，所有的冰凌，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此刻，那些鸭子，会呱呱叫着，一个个昂首挺胸地走进这池塘里游泳，它们用脚掌划出的涟漪，在一圈圈地荡漾开来，在一圈圈地传递着春天到来的消息。

澄澈的水面上，春水荡漾，于是一颗颗的春心啊，也跟着荡漾起来。

经历过寒冬的封杀，也经历了在寒冬的休养生息，一到春天，这么多的生命啊，都开始了自己的春天。你看吧，池塘边数不清的小草，都探出绿油油的脑袋来，好奇地观望着春天，又像是在给这春天打招呼似的，那些芦苇，一个个地在池水中露出脑袋，池水养育了它们的生命，也养育了它们的精神。春风一吹，芦苇就随风舞蹈，这春风啊，吹绿了芦苇，也吹绿了这一池的春水。不用一一喊醒，它们会一个个的争先恐后地生长，将自己的绿色，编织成一条绿色的腰带，缠绕在池塘的边上，给这原本色彩单调的池塘，增添一抹绿色。

别小看这些草儿，它们不仅能保持水土不流失，还是这乡下猪牛羊口中的最爱，有些春草，是人类也可以食用的，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这小小池塘的给予。

二

一到盛夏，这大雨暴雨的天气就多了起来，于是呢，这池塘的水也就多了起来，赶到大暴雨的天气，这池塘里的水啊，还会满溢出来，相对于刚刚过去的春天，这时的水，由于大量雨水注入的缘故，已不像春天的那般清澈了。

经过春的萌芽，夏日的水草，早已是发疯似的生长了，高高的，个别的水草，会把人身淹没，这时荷叶长出来了，荷花也绽放了，夏日的池塘是最美的时候，青蛙的叫声，此起彼伏，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时而舒缓时而激越，一只只的红蜻蜓，在这池塘上飞来飞去，飞得累了，就索性落在这荷叶上，这场景不就是那句古诗吗：“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站在池塘边上，欣赏着眼前的景色，你会发现，这景致充满了无尽的诗情画意和无尽的田园气息。

一阵阵的蛙鸣声，不分昼夜地响着，也不分昼夜地传入我们的耳朵，对于这种声音，乡下人是没有人会厌烦它们的，相反整个夏天不被这种声音包围着，反倒是有些不适应，对于乡下人来说，这声音是催眠曲，是清醒剂，是浓浓的乡音啊！

我们这些小孩子们，最喜欢的就是这些青蛙了，它们平时把自己隐身在水里，或硕大的荷叶下，或水草丛里，但如果想捉它们，也并非不可能，只需闻声而至就行了，听着它们的叫声，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就会发现它们的身影，此刻千万要轻声，否则一旦惊动了它们，它们就会一哄而散，一个个扑通扑通地跳进水里，这样你想捉住它们的想法，就基本上成为泡影了。

盛夏时节，由于天气太过炎热，这些青蛙们，一般都会待在水里，偶尔露出脑袋，在水面上发出那“呱呱……”的叫声，被毒辣辣的太阳炙烤着，这叫声啊，让人听起来也觉得是那样的有气无力。如果遇到一场大雨之后，就截然不同了，雨后的天气凉爽了许多，池水也多了起来，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湿润的感觉，于是这些青蛙们此时就不再矜持了，一只叫，一片就跟着叫，它们争先恐后不甘示弱的样子，就像是在卯足了劲儿，在进行一场规模盛大的比赛。蛙鸣声里的池塘，最田园。

众所周知，靠近水的地方，会比较凉快，但靠近水的地方，蚊虫就多，夏天这小小的池塘边，是我们一家人和邻居们乘凉的地方，为了驱赶蚊虫，不受其扰，母亲会就地取材，点燃一些艾草，这时艾草的烟味儿，就会随风飘散，蚊虫就这样极不情愿地被驱赶走了，蛙鸣声起，谈笑声起，小小的池塘里，装着一截多么温暖多么惬意的乡下时光啊！整个夏日，我都喜欢听这蛙鸣，就是这种声音啊，我是怎样听也听不够。天上繁星点点，地上蛙鸣声声，夜色中的池塘和家园，多么诗意！

说完这蛙鸣，就得说这蝉鸣了，池塘边的柳树上，一声声的蝉鸣，是那样的激昂，它们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那一个劲地歌唱，让整个夏日显得更加的炎热了。对于这蝉鸣声，有人嫌它们聒噪，我则不这样认为，试想一下，如果有一天，夏天再也没有蝉鸣声了，一声都没有了，那将会是一个什么样子，我不敢想象，那样的夏天，还是夏天吗？

别看蝉儿这些小家伙个头不大，但它们的叫声，让人真不敢小觑，一声声的，一声高过一声，它们的叫声，在滚烫的空气里翻滚着搅动着升腾着，将你的整个人整颗心包裹，似乎整个夏天，你的耳朵里听到的就是这蝉鸣声了。我们一个个地在它们的叫声里睡去，又在它们的叫声里醒来。

蝉琴，蛙鼓，荷风，池韵，夏日的池塘，如诗如画。

三

初秋的池塘，和深秋的池塘，是完全不一样的。

到了秋天，天气就开始凉爽了，这同时也是一个被色彩涂抹过的季节，没有了夏天的燥热，一缕风吹来，给人的全是无尽的舒爽和惬意。此时那些夏日里疯长的芦苇，都有了白色的“头顶”，阳光下一闪一闪的，甚是扎眼。在文人的笔下，它们被比作是父母的白发，一根根的，如同钢针一般，刺痛一个个儿女的心。

时不时地会有一些水鸟儿飞过，有的能叫上名字，更多的都叫不上名字，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们飞过池塘的时候真美，给原本平静的池塘，增添了一种难得的灵动之美。

而对于我来说，秋天的池塘醉美的还是那一轮秋月，倒映在池塘里，月亮的脸蛋，像是被这清澈的池水洗过一样，那样明亮，那样洁净，那样爽心悦目。气温下降时，水面上就会有水雾升起，这时的池塘就多了几分朦胧感，这水雾啊，如纱，如梦，如幻，朦朦胧胧，飘飘渺渺，在这样的环境里呆久了，你会分不清现实与幻境之间的界限。

月亮，是整个天空和整个池塘里的主角儿。

不管是满月，还是弦月，都是那样的美，满月时，是一种团圆的美，弦月时，是一种残缺的美。如果水面微波荡漾时，这如水的月光啊，就在这水面上碎了一样，碎了的月光啊，如同坠落在池塘里的星星一样，星光点点。

池塘静谧，只有数不清的秋虫在这里鸣叫，这叫声啊，就是一首摇篮曲，在乡下孩子的记忆中，不知有多少人的多少个夜晚，是在这样的摇篮曲声中睡去的。月光荡漾，虫鸣悠扬，月光下的池塘，水天一色。

秋蝉的嘶鸣声，偶尔还会响起，像是在做自己最后的告别演出，那声音带着些许的嘶哑，些许的不舍，些许的寒冷。被这如水的月光一浇啊，就显得更加的清冷了。

最难忘的该数是那中秋节的夜晚了，一轮圆月挂在高高的空中，也倒映在清清的池塘里，此刻真是天上水中有两个月亮啊，搬一张小桌几把小凳子，母亲准备好香甜的月饼，父亲做上几个拿手菜，拿出一壶老酒，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在这荷塘月色里，欣赏着这眼前的美景，品尝着这生活中最甜蜜最温馨的味道，真的该给人一种“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感觉。我们边说边喝，我们边喝边笑，这小小的池塘啊，是我们幸福的倾听者，也是我们幸福生活的记录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