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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间】午马未羊丨老二哥的理发店

 昵称71028402 2020-07-31

原创首发】作者 | 午马未羊(原创作品  侵权必究)

“喂,你马上从门口订两盆花过来!”接完哥哥的电话,我感到非常诧异。于是问:“为什么要订花”?哥哥说:“咱老二哥不在了,就今天下午两点发生的事情。”

世事无常。前天还好好的,一夜之间因为脑梗从此走了!我和老二哥是五服上的兄弟。从辈分论我们是弟兄,可是从年纪上看,他和我老爸是同一年出生的,也马上就八十岁的人了,所以我们总称呼他为“老二哥”。

老二哥是一名理发员,从小学艺。这大半辈子六十多年的时光里,尽跟各式各样的“脑袋瓜”打交道,真正是“顶上功夫”。
      

一把小小的理发刀,养活了他一家老小。从艰苦岁月,到苦尽甘来,再到晚年的子孙满堂,大富之家。老二哥的理发馆,就开在老北吊桥下、往北不远处路东。店里只有他们两个老伙计搭班。也是建国初期林县城里为数不多的老理发店之一,方圆十里、二十里地之内、40岁往上的人,小时候没有人不去光顾的。

印象里老二哥的理发店是三间老房,一进门,墙上两面大玻璃镜子,镜子前放着两把老式可坐可躺的理发椅。圆形的金属椅子外面,涂着乳白色的油漆,时间久了锈迹斑斑的。旁边是一盘大灶,一把“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的大水壶,跟茶馆一般,永远烧着热水。

手使的工具,除了电推刀,就是刮脸刀了,主要用于给老头儿或者络腮胡子比较凶的人刮脸时候用。刮脸的时候,会先把一条用开水烫过的毛巾扣在客人脸上,等胡子烫的软化些后,再涂上刮脸膏。然后客人和理发师,都会屏住呼吸,气氛安静,理发师会全神贯注地,侧着刀刃,紧贴着客人的皮肤,小刀力度恰到好处地开始推拉。你会清楚地听见“呲儿,呲儿”的声音,隔几下,握刀的手,会麻利地伸出食指和中指来弹一下胡茬。胡子刮干净了,最后是修面,鼻凹鬓角、眼皮耳廓都会仔细地把所有汗毛修刮干净。动作非常熟练轻盈,和弹琴的指头有一拼。
          

每次用刮脸刀之前,还总会在墙上的刿刀布上焵两下,相当于磨刀石上磨刀的性质一样。刿刀布是一个长长的白布条,就挂在墙上。那时候还没有现在的剃须膏,一般都是用一块黄河肥皂,打起泡沫来,既消毒又润滑。

老二哥手艺很好,总会把一个个蓬头垢面的人给修理的利利索索地出来。怪不得老北京有句话叫做:“剃剃头刮刮脸,有点晦气也不显!”而现在的理发店,十家就有十家拒绝刮脸,那是因为他们十人就有九人根本不会刮脸这门手艺。
       

像老二哥这些老师傅,从艺多年,早就练就了过硬的技术和飞快的速度,对待哭闹不配合的小孩子,只能以快取胜,还不能伤着头皮儿,足见功夫。
         

懂行的都是请老二哥这样的老手艺人理发。满月的婴儿,皮肤吹弹可破,如同剥了皮儿的煮鸡蛋一样白嫩,按照习俗,小娇娃们得剃胎发。一般的年轻理发师们可不敢接这活儿,就得把老师傅请到家里给娇嫩的小肉娃剃胎发。
      

多年以后,好多讲究的人家仍然慕名而来,亲自登门找到家里请他出山。除了为小孩来请的,就是为老年人请,多是行动不便的,还有许多退休的老领导,会派子女车接车送,请老二哥上家里理发。  

每逢二月二龙抬头,以及春节前夕,都是理发店生意最火爆的时候,顾客常常是排着队等候,理发馆也营业到很晚才能打烊。进入九十年代后期,新式的美发店如雨后春笋般逐渐兴起,成了一种引领时尚的潮流。理发员也都由上年纪的老头变成了年轻漂亮的女孩儿,不然就是头上染着五颜六色“杀马特”似的小伙子。老二哥的生意开始逐渐冷清下来,但是他的老主顾们依然光顾。大部分都是些上年纪的老头或者中年人。

理发馆老二哥的理发店,被戏称为“新闻中心”,很类似于北京茶馆的那种性质。好多人有事儿没事儿都会去坐那块儿,聊聊天唠唠家常之类的。可以说小理发馆就是个小“情报站”,包罗万象,无所不有!

大概因为老二哥做的是服务行业,所以老二哥特别会说话,印象里说话非常风趣,在他这个年纪里是少有的,口才极佳,也是我们老H家人人善谈的一个代表。
        

最后几年,兴许是舍不得丢下这门手艺,也许是为了打发时间,老二哥重操旧业,在吊桥路西又开了一家小理发馆,取名就叫“北关老H理发店”。门脸儿极小,三米宽的一间铺子。但是老二哥每天都乐此不疲地开门营业 ,依旧和他的老主顾们聊着天,刮着脸,满足、惬意。我总是很欣赏老二哥身上的那种洒脱劲儿,永远乐乐呵呵的,把小日子过得有声有色,有滋有味。把理发从谋生手段,上升到了成为一种爱好和情趣、甚至一门艺术的高度,也为他的职业生涯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  The  End  ——

午马未羊    河南林州人,爱好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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