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光捡漏』记录生活的笔记本  背 影 文 | 亢小娟 肃杀的秋晨，照例和儿子在校门口分别，“妈妈再见！”他甜甜地喊着转身汇入汹涌的人流，我微笑地看着他背书包的小小身影，儿子今天穿件天蓝的小开领毛衣,脚上是一双橙色的运动鞋，这是他自认最ing的搭配，转弯的时候我看见他偷偷地摘下帽子攥在手里，这是我出门时千叮万嘱他才戴上的，哦！我的小少年不知不觉已开始叛逆了。今天早晨我交给世界一个聪明活泼的孩子，不知他日世界会还我一个怎样的青年？无论我有多么不愿承认儿子都在一天天挣脱我的束缚，剥离我的生命，这种感觉既甜蜜又酸涩，想想都挺折磨人的。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生命的乳汁像一根绵绵不绝的白线，将我们母子的心紧紧缠绕在一起，我爱他比爱自己更甚。从小他就黏我，只要我一离开他的视线，他就把手里的玩具“咚”地一扔，眼泪汪汪地喊起来：“妈妈？妈妈？我妈哪里去了？”得不到回应就仓皇四顾着哭得更厉害，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看得我心都要碎了。他是如此地离不开我。就连睡觉的时候也要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你稍一偏脑袋他就目光炯炯地瞪着你，立即伸出自己的小手把你的脑袋掰过来，“看着我”他命令道，然后圆睁着双眼等待梦之翅带他去遨游。儿子的睡相甜美极了：浓密的睫毛在玫瑰花般的面颊上留下两道浓重的阴影。鼻翼轻轻地翕动着，小嘴微张着，我贪婪地看着舍不得离去，幸福满满地要从心里溢出来。 儿子是我的小太阳，我像向日葵一般不由自主就绕着他转，“看着我，妈妈”他常常这样命令我。而我假装懊恼实则欢喜地看着他。看他像小马驹一样撒欢，打滚，搞破坏，看他装模作样地看书。写字，学画画。四目相遇他就娇嗔着送我一个贴心贴肺的微笑。我知道我是他的守护神，只要我在他就有安全感。儿子四岁那年在阳台的凳子上玩，怕他掉下来我将凳子往正摆了摆，熟料弄巧成拙他脚下一轻摔了下来，只听他哇地一哭就没声了。我惊慌失措地扶起儿子只见他嘴唇憋得乌青，一摸脑袋满手鲜血，心惊胆战地低头一看，后脑勺上豁开一道大口子，血正汩汩地往外流。白白的骨头凄惨惨地露出来，我吓得失声尖叫，手脚发软，一路从家里哭到了医院，血还在流儿子终于哭出来了。那哭声像一枚枚钢针准确无误地扎在我心上。急诊室里我涕泪滂沱，自责得恨不能用头去撞墙，“妈妈坏不坏啊？”我泪眼婆娑地摸着他的小脸。儿子抽泣着坚定地摇头：“不坏，妈妈不坏”，边说边用他的小手替我擦眼泪：“妈妈不哭!”这是一颗怎样纯洁的赤子之心啊！我搂着他小小的身子大恸：我怎么忍心伤害最爱的你？ 你在我眼里，我在你的视线里，原本以为岁月静好，世界仍是等待他成熟的果园。但是慢慢地儿子却没那么黏我了，他不再缠着我给他讲故事，不再搂着我才肯入睡。他开始喜欢屋外的世界，只要一听见孩子的欢笑，一拉大门就跑出去了。和小伙伴们玩得天昏地暗不亦乐乎。每次喊他回家都可怜兮兮地哀求我：“妈妈再玩五分钟好不好？就五分钟！”家成了他最不留恋的地方，出出进进都是飞奔着的。有时想抱抱他，他都不肯好好配合，要么不情愿地扭着身子，要么飞快扑进怀里给你一个潦草的吻随即旋风一样跑开，外面的世界就那么精彩？我的手臂徒然停留在拥抱的高度，空荡荡地失落着。一个春日，院里的玉兰树下围了好几个男孩，其中一个男孩悠闲地骑了一辆自行车，右脚很轻松地支在地上，一副翩翩少年的范儿。等儿子跑到他们中间时，我猛然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长大了，个子猛地就蹿出了一截，长胳膊长腿挺拔得像一棵小白杨！衬着身后繁花似锦的玉兰，画面唯美得让人惆怅。往日与我形影不离的儿子哪去了？回想起儿时种种竟隔着白雾般渺茫。生命更替的脚步竟迈得这样快？一时间我的心悲喜莫辨。 儿子长大了留给我的是越来越多的背影，每次送他去上学，他都挥挥手转身就走，心狠得从不回头看我。倒是我每回都举着手热切地挥动着，痴痴地盯着人家的背影像一个等待施舍的乞丐。现在我特别理解每次我离家时在寒风中伫立的母亲。 在这个呵气成霜的秋晨，看着儿子的身影在视线消失的刹那我的心感慨万千。原来生命本就是一个不断剥离的过程。我们从别人的生命中剥离，别人也从我们的生命中剥离。生命是相聚与别离的周而复始。从对面到转身是它必然的存在形式。欢喜也罢失落也罢都是长长的链条里必不可少的一环。惟其放手才能让他成长，才能领略前方更美的风景。 亢小娟，教师，宝鸡市作协会员，凤翔县作协理事，发表作品100多篇，散见于《宝鸡日报》，《中国教师报》，《一览》，《文苑》等报刊杂志，有散文获“第二届全国散文大赛”银奖，“第四届中外散文诗歌邀请赛”二等奖。 【悦读推荐】 责任编辑：辛 克 文字编辑：李 强 ◆ ◆ ◆ ◆ ◆ 【关注我们】 时光捡漏 ∣您的生活笔记 人生 · 生活 · 活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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