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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秀萍 | 母亲·厨房·岁月

 时光捡漏 2020-08-03

『时光捡漏』您生活的笔记本


靳秀萍:母亲·厨房·岁月


正在厨房忙碌地准备着小家的年饭,电话突然响起,一看是母亲打来的:“你两个舅来了,不忙的话就过来帮忙做饭。”匆忙放下手里的活,赶到母亲那边,简单问候之后,系上围裙走进厨房开始忙活。

几天没来,厨房里已经有些凌乱:灶台上摆着几样剩菜、各种调料和干硬馒头,地上堆的是妹妹年前买的各种鲜菜。依照往常习惯,我先清理灶台,将剩饭烂菜不容分说地全部倒掉,东西依次放进橱柜相应地方。看到被我扔掉的菠菜,母亲有些愠怒,絮叨着说摘一下还可以吃的,又埋怨我把调料放进了灶柜。

不一会儿,时间已近中午,在母亲的埋怨声中只得暂告一段落清理厨房的活,开始紧张的待亲戚午饭准备。正月里待亲戚谁家不是七碟八碗的,臊子面一盘接一盘地上,何况今天来的还是我的两个舅舅。我自知并非做饭的行家里手,厨艺更不敢恭维,平日里只是凑合小家一日三餐,勉强对付得过去。但今天,面对步履蹒跚的母亲和很少在家过年的妹妹,我还是得拿出大厨的架势来。曾经,我儿提时代,母亲就是我的一片晴空;如今,她古稀之年,我能否为她撑起一片晴空?

母亲陆续从冰箱里拿出几样熟肉和超市买来的凉菜,一面问我够做几样凉菜、几样热菜,然后就怔怔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我心头掠过几丝酸楚来。这是那个晨曦前就能麻利地蒸好一大摞面皮、烙好酥油饼,曾给我无限美味、给我温暖的母亲吗?昔日那个勤快能干爱干净的母亲哪里去了?身体衰老带来了反应的迟钝,尽管我知道这是所有生命的自然规律,可我却实在不愿意它在母亲身上过早地到来。

我询问母亲几种调料放置的地方,她竟有点茫然,这边翻翻,那边找找,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可是,母亲曾经记忆惊人,一岁多的我满头脓疮,母亲抱着我四处求医问药,最令她担心的是日后我再生不出头发怎么办?我高烧四十度,母亲连夜抱我去医院……这一切,多年来她一直如数家珍,一字不差地讲述。

可是,此刻……我这才懊悔起来,明白了每次我来收拾屋子时母亲不让动的初衷,原来是怕她自己找不到。可固执的我受不了凌乱,总会在母亲无奈的目光中果断地清理、归置。我从没想过当母亲找不到一样东西时是何等的惶急。近两年来,我也会忘记银行卡密码,忘记非常重要的事,可我却从未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我埋怨她舍不得花钱,埋怨她饭总做剩,埋怨她老不吃水果……母亲却总是默不作声。

记忆中,母亲年轻时总来回穿梭于厨房和田地间。如今,母亲仍坚守厨房这块仅存的阵地,忙碌于烟火缭绕,只是,她的步履已蹒跚。

儿时,最喜欢过年,我喜欢吃滑滑的、软软的、辣辣的凉粉,却不知道母亲在碾盘前等了多久,绕着碾盘推了多少圈;喜欢那筋道的肘花,却从未想过,从包扎、煮肉、挤压成型要耗费父母多少心血;坐在桌前享用那一盘盘精致的菜肴,我们觉得那样的理所当然。

北方年味常散落数九寒冬中,天气愈寒冷,年味就愈浓烈。凛冽寒风裹挟着年事的喧嚣,对母亲在厨房打着寒战忙碌的身影印象尤为深刻。

冬天黎明时分,土炕褪去了它的温热,当我们在被窝中蜷缩成一团时,母亲却悄然起床,屋外传来她烧炕的窸窣声,接着就听见清扫院子的唰唰声,我知道,从屋内洒扫到大门外是她每天早起的习惯。接下来就是生炉子,烧好几大暖瓶开水。我们姊妹几个极不情愿地爬出被窝钻进厨房,热气腾腾的厨房顿时驱走了几分寒意,在弥漫的蒸汽里瞥见母亲忙碌的身影,戴着厚镜片的母亲常常会在锅盖揭开的那一刻抬起手来,挥动着,努力地试图辨清锅中的饭菜,我们从厨房打来热水,慢腾腾地洗漱。如今,从女儿赖床不起中才体会到那份焦灼,愈发理解母亲的不易,孰不知那一锅饭母亲曾经反复加热了多少次!过年早上当我们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时,母亲却已经忙着准备中午招待亲戚的菜品了。

出嫁前,我很少做饭,父亲责怪母亲太疼惜我们,没教会我们做饭。女孩子出嫁前的学做饭,都是靠母亲口传心授。家乡的习俗,正月里招待亲戚,早上一顿臊子面必不可少,有时,刚洗涮完臊子面锅碗,又来一家亲戚,在我们嫌母亲太过于勤快和着急收拾早上臊子面残局的抱怨声中,母亲笑脸盈盈地又重新做好一顿丰盛的待亲戚饭。

在煎炸蒸煮中,母亲让简单而有限的食材变成餐桌上的一道道美食来。母亲把对生活的希望融入在一道道菜肴中,她在忙碌里营造出浓郁的年味,给我们满满的过年仪式感,她在辛苦中感受幸福和知足,在奔波中享受亲情和快乐,在我看来,她做这一切都那么心甘情愿。

忙碌了一中午的母亲,很少和亲戚围坐在桌前吃饭,亲戚们吃完以后,母亲吃几口桌上的剩菜,又开始清洗横七竖八摆放满了的碗碟,忙完所有事情后才陪亲戚说会话。我很小的时候,几个舅舅走其它亲戚路过我们家,母亲又是一顿简单的饭菜,让吃完热饭后再走亲戚。正月里,一天做四五顿饭在母亲早已习以为常了。如今她老了,家里吃饭人少了,在县城厨房条件好了,但过年待亲戚她更需要帮手。

过年,对于母亲就是一次精神上的饕餮盛宴、体力上的巨大挑战。一年年,我都不知道母亲是怎样不厌其烦地在餐桌上重复美、创造美,让平淡的日子在粗茶淡饭中生溢盈香。

婚后,每年正月回娘家,一进门,就能吃上热腾腾、油汪汪的臊子面和汤饺子。晚上,我们坐在热炕头嗑着瓜子聊着天,母亲很晚很晚才上炕。时光在母亲的忙碌中悄然流逝,蓦然回首间,那佝偻的背、蹒跚的脚步、干瘪的手,时常浮现在我的眼前,丝丝酸楚涌上心头。

人生,有些印记,印在墙壁上,印在指缝间,印在流水里,印在烟火中,会随着时间渐渐地消失在流年中;但还有一些印记,印在瞳孔里,印在心扉上,印在光阴中,印在回忆里,日久弥新。岁月夺走了母亲的年华,早年农村和如今县城的厨房都镌刻了母亲的大爱,光阴记录着母亲烹制的无尽的美味和回忆,也定格了母亲在厨房辛勤忙碌的身影。近些年,母亲的厨房从农村搬到县城,从烧柴禾到天然气,从手工到电器,变的是岁月的长度和做饭的条件,不变的是母亲的手巧和勤快,做出来的美食依然是小时家乡的味道。

如今,她不再需要为一大家人做复杂而量多的饭,她确实老了,可是,她依然在尽力地做着各种各样好吃的美食,为他们自己,也为儿孙们。

厨房里的母亲,永远不知疲倦地忙碌着。母亲·厨房·岁月,三个唯美的画面,再次清晰地浮现在我的眼前。

 作者简介 

靳秀萍,中学教师,敬畏教师这份神圣的职业。喜欢徜徉于美妙的文字海洋中,感受人情冷暖。任岁月流逝,只愿做一个安静的旁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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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审核:李  强

责任编辑:辛  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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