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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晓兰 | 冬之絮语

 时光捡漏 2020-08-03

您生活的笔记本

冬至过后,冬的真容再怎么努力都掩藏不住了,冬的真相开始显山露水了。

冬抄写着外公般阴沉的脸色,太阳因为畏惧也躲了起来。路旁一排铜枝铁干的冬树,骨挺在寒风中,像赤身站立的男体,裸露着骨胳。汹涌的大河和温情的小溪歇了奔腾和流动的脚步,开始凝结思想,安静地撰写着年终总结一一这是北方的冬。

郁达夫在《故都的秋》中写道:“江南,秋当然也是有的….但只能感到一点点清凉,秋的味,秋的色,秋的意境与姿态,总看不饱,尝不透,赏玩不到十足。”我想:倘若他感受江南之冬,会不会也有这样的遗憾呢?

我生于冬,直畏寒怕冷。因此,现实中我并不喜欢冬。可它成全了我追求的凄美忧伤的精神美学。所以,在精神上我很喜欢冬一一特别是下雪的时候,天地纯洁色,一尘不染,如一个人最初的灵魂。可惜今冬久旱无雪,我没有机缘观照自己的灵魂。我最享受的是一个人走在旷野的雪地里,世界静谧如梦,落雪无声,苍茫茫的世界中,一边与自已对话,一边听脚下发出单调而优美的“咯吱咯吱的声音。雪路悠长,蓦然转身,两行深沉并行的脚印,似一个人多情而执着的目光,追随你到天涯海角。

但对冬夜,我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它就像一个吞噬一切的无边无际的黑洞:浓重、神秘、彻寒。被它劫持包裹后,我始终找不到路的出口和心的方向。冬夜是一个没有温度的词汇,更适合文学作品中虚构的悲剧氛围一一特别是爱情悲剧。

   冬是春之序,冬为秋之跋。冬孕育了春的舒展和蓬勃,冬收束了秋的萧索和绚烂。但,仅此而已吗?

冬像一位独坐夕阳中的安静老者,走过多半生坎坷的旅途后,终于冷静了,理智了,沉思了。冬更像一位隐忍而内敛的佛门高僧,潜修暗养,清心寡欲,拒绝着庸俗的尘世,修炼着不俗的内心。

冬好似一个深奥的哲学命题,暗藏玄机,让人揣度不透。

冬不是一个适合抒情的季节,而是一个适合议论的季节。以蠡测海的做法,于冬更是不合适的。冬瘦的是感情,肥的是思想。

冬像一个人倔强不屈的灵魂,它要赤膊与严寒较量,埋葬场场风雪,然后完成灵魂的重生,生命的涅槃。

冬是四季的压轴季,也是生命的压轴季。北岛说:走吧,我们没有失去记忆,我们去寻找生命的湖。我说:走吧,我们没有失去记忆,我们去寻找生命的冬。生命的冬,是人生之书中最为厚重且不可逾越的章节。

冬,不可抗拒地来了。大洋彼岸传来雪莱的呼唤,冯骥才先生热烈地回应着:“我从大地上注视着这冬天的脚步,看看它究竟怎样一步步、沿着哪个方向一直走到春天。”

海子说:今夜,我不想人类,只想你。我说:今夜,我不想你,只想冬。想冬,无眠,起身,披衣而坐,于深冬寒夜中随思写了点关于冬的碎言絮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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