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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絮语

 平型关杂志 2022-01-09






生命絮语
王国芳

“呃,坐起来了……看来精神头还好。”我心里想着,摘下口罩,放好车钥匙,然后有意端详了他一眼。面前的这张脸干瘪,瘦小,双颊凹陷,裸露着刚剔过须发的一抹光洁。这是一张岁月揉皱的泛着褐黄底色的脸,上面布满深的浅的点状的片状的分散或集聚的斑点。的眼神混浊,呆滞,木讷,面对我还夹着一丝羞怯。

这是个八十七岁的老人,一天有多半的时光躺在床上。他的脏腑已失去活力,残喘着吞咽下一天微薄的给养。他的肾已不听使唤,膀胱也丧失了功能,骨骼再难支撑身体的分量,四肢随时面临瘫痪。他的生命只能被捆绑在唯一安放他躯体的这张床上。

他就像一支风中的残烛,轻轻一吹便熄了。

除了床,只有我和我的老公陪在他的身边。

我的老公每天除了忙生意余外的时间都在照顾他。我除了家里的杂务,余外的时间便在老公照顾他的间隙多分担些生意上的活儿。

我和公爹之间有很难愈越的距离,这种距离让我只能把奶和鸡蛋热好,端到他跟前,在他起来时使劲拽一把,用被子抵住他无力的腰椎,在他颤抖着拿不住碗筷时喂他几口饭。我能把他的食物再煮得软糯些,西红柿沁出浓浓的汤汁,这样不至于让他的肠子阻塞。

而老公会在他一遍遍短促和嘶哑的呼喊声中一趟趟扶起他为他把尿,穿衣,笨拙地抱起他放到床的中间,为他盖好被。定期给他泡脚,剪指甲,剔头发胡须。给他配好一日三顿的药服下。当他肠子阻塞时伸手为他清理。

他呢,在别人不注意时会跌倒,尽管用骨瘦如柴的双手住床头想站起来,终究还是太老太弱了。他把对生命的无奈和悲凉寄于一声长叹。日子一天天行进,我们三个在生命的尾声扮演着各自不同的角色。我们就像在做一天中必不可少的事情,习惯且从容。

我们知道生命会慢慢衰老,它们新鲜过,健壮过,但不会永远年轻,它们像一台台隆隆运行的机器,崭新的齿轮,利刃,轻快欢畅地作业。当年长日久,零件磨损,螺丝松动,各部件不再严丝合缝。人的一生跟机器一样,总有寿命,只是有的生命会嘎然而止,有的在漫长的岁月里一天天等待自然消亡受尽煎熬。这种境遇每个人都逃不过。生命将要逝去时,我们能做的只有尽量挽留它,做我们该做的,认为最值得做的事。

现在正值深秋,寒霜初降,飘过几缕雨丝的夜显得更加冷气逼人,还未送暖的室内电热器闪着红灯,风烛残年的公爹正安详地躺在被窝里床边的沙发上老公呼呼地坠入了梦乡。

当我们把生命看重又看淡时,又怎会抱怨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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