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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兆利 | 种 麦

 时光捡漏 2020-08-03


“赶紧去,你爹在南边地里种麦去了。你去看看。”本想趁周末睡个懒觉,耳畔却传来娘急切的喊声。我迅速起床,揉揉惺忪的眼睛,抓起锄头向地里奔去。

清晨的田野显得分外寂寥,平静。秋风轻轻掠过坦荡如砥的田野,送来阵阵新鲜泥土的气息。远处有人在地里来回忙碌着,偶尔传来拖拉机的轰鸣声。路畔的野草湿漉漉的,晶莹的露珠在橙黄的阳光中微微舞动,一切那么安详,那么舒爽。我无心欣赏这份惬意和闲适,一想到爹忙碌的背影,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很快到了地头,却不见拉化肥和种子的三轮电动车。咦?能到哪里去呢?我心头一阵雾水。一丝焦急和不安渐从心起。不是说在这块地吗?我的心一下子蹦到了嗓子眼。四下逡巡,空旷的田野没有几个人。目力所及,却不见爹的身影。霎时间,我犹如断线的风筝随风飘荡,离群的孤雁无依无靠……我无处可去,只好默默地伫守在地头。

也许是心有灵犀,就在我下意识地往地那头一望,猛然间,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慢地扑入眼帘。爹!我差点喊出来!悬着的心瞬间平静下来。我由衷地赞叹昔人创造的“心头落地”的魅力。

我大步迎上去。只见他左手护着盛满化肥的脸盆,右手随着稳重有力的步伐甩手撒化肥。每迈出一步,右手抓满一大把化肥,随着身体前移,右手尽力从怀中向外及身后挥出去,同时手指微开,化肥在身旁像雪花般纷纷落下。白色的化肥,好像给大地披上了一件洁白的盛装,显得分外漂亮。

“我来吧。”我想接过脸盆来撒,一来可以学习撒化肥,二来爹也可以歇歇。“算了,还是我来吧。你弄不好。”爹边走边说,丝毫没有给我的意思。我知道,他不放心我,害怕我撒不均匀,弄不好化肥就不够了。说罢,他继续向前走去,边走边撒,身后,留下浓浓的化肥气息,令人窒息,让人痴迷。

大地啊!你究竟有着怎样的神奇,让人这般虔诚敬畏?你究竟有着怎样的魅力,让人这般甘心付出?你究竟有着怎样的诱惑,让人这般沉醉留恋?你究竟有着怎样的坦荡,让人这般心血相交?

冉冉升起的太阳,在不经意间驱散了田野上笼罩着的薄纱。远处的青山渐渐显出挺拔秀美的身姿,那么的高大,那么的巍峨。些许温暖柔柔地落在身上,丝丝暖意悄悄地流淌在心头。

很快,化肥撒好了。放眼望去,白花花的,间或闪闪发亮。刚好红旗哥开着播种机来了。爹连忙笑着迎上去打招呼。得知顺道可以种,瞬间爹脸上绽开了欣喜的笑容。

装好麦种,调好播种量,播种机欢快地冒着黑烟,在希望的田野上不紧不慢地跑着。爹站在机台上,俯下身子,一手抓着种仓,一手不停地来回搅动着麦种,确保种得踏实,心安。

一亩半地,一个半来回就种完了。前后不到半小时,真是快啊!回想多年前那时的繁重劳累,我心中不由地感慨万千:

昔日稼穑劳苦辛,汗珠落地苦难尽。

如今科技日异新,种地省力又省心!

红旗哥开着拖拉机渐渐远去,田野里又恢复了平静。清新的泥土气息伴随着微风散落在大地上,偶尔有几丝调皮地钻进鼻孔,沁人心脾。黑黝黝地黄土地舒坦地敞开胸膛,懒洋洋地晒着温暖的阳光,那样的温馨,那样的满足。

爹拿起钉耙,站在地的一侧,尽量地向前扬起,然后借势稳稳地准确地砸在土疙瘩上,并且来回磕碰。转眼间,土疙瘩就“粉身碎骨”了。打完一个,他又向前走去,寻找下一个“目标”。我知道,这样有利于保墒,发芽。于是,我学着他的样子,依葫芦画瓢地打起来。很快地就收拾完了。回头望去,地,平坦坦的,就像石碾滚过一样。

“麦这么便宜,怎么还种这么细心?算算账,除去成本,还能落个啥?”想起种麦时的各种付出和收入,我不由地冒出这句话来。

“落个啥?落个麦!”爹不假思索地说:“手中有粮,心中不慌。虽说粮食不值几个钱,但拿钱买时就知道贵了。钱没有好挣的。再说自己种的,吃起来放心。”过了一会儿,他又叙叙地说道:“只要有吃的,啥都好说。

我猛然呆住了!几乎不识字的爹竟然能说出这么深奥又实在的话来!是啊!多少年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们不是为了吃的而艰难稼穑?风来雨去四处闯的人们不是为了温饱而奔走呼号?呕心沥血忘寝食的人们不是为了幸福而孜孜追求?

刹那间,我真切地感到了土地的亲切,厚重,伟大……

—作者简介—

张兆利,岐山县雍川镇马江初级中学教师,爱好文学,喜欢在纷繁芜杂的红尘中寻找一方静谧安逸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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