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光捡漏”2020年春节特刊——“爱我家乡 守望乡愁”主题征文优秀作品刊发。 【第 43 篇】 父亲已经离开我们快三年了，他一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带上妻儿老小回一趟老家湖南。可是，在他的有生之年，这个愿望一直未能实现。 父亲的老家在湖南，兄弟姐妹六个，他十几岁就参军离开了家乡，后来转业到了宝鸡，把家安在了凤翔。他这一走就是大半辈子。父亲把自己的大好年华，都用在了工作上，他在宝鸡石油系统这个平凡的工作岗位上，一干就是将近三十年。退休后，父亲回到了凤翔，和母亲一道，操持起了一家人的生计。他从一个南方人，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北方人，大米饭改吃成了面条，吃鱼的习惯改成了吃猪肉，由不吃辣椒改成了无辣不欢，冬天很少穿棉衣改穿成了厚重的棉袄棉裤。还学会了务庄稼，割麦挖玉米，翻地打胡基，收种是一把好手，样样活能干。我至今都记得，每年三夏割麦时节，父亲的背上胳膊上都会被毒辣的太阳晒得脱一层皮，那起的白皮絮絮索索，特别让人心疼，可父亲却不以为然。我知道，一大家子人，八张嘴就等着这些口粮啊，父亲要把麦子赶在下雨前收回来，这是他的责任，我也更明白，这是父亲对于家人的爱啊。 一个男人，把他最好的年纪给了这个家，这是爱，是担当。听母亲说，在我和妹妹还没有出生之前，父亲曾带着她和两个哥哥回过老家一趟，再后来，就是大哥参加工作以后，父亲带大哥回去过一次，这以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父亲在那边也有父母（祖父早在父亲还在部队的时候就去世了），只是他生活的重心更多是在凤翔，所以，祖母去世的时候，父亲也没能赶回去，这成了父亲这一生最大的遗憾。退休以后，虽然有时间了，可是却出于各种原因，回老家的愿望一直未能实现。 再后来，孩子们慢慢长大，可是，父亲却慢慢老了，腿脚也不再灵便，而他想在有生之年再回一趟老家的愿望却更加强烈。我至今还记得，父亲在世的时候，有几次在我跟前说过这件事：啥时候你们兄妹几个时间凑一块了，咱们包个车，我带你们回湖南。每回说到此处，我总会发现父亲脸上洋溢着的满是开心，他给我说老家是个好地方，是鱼米之乡，夏天可以下河摸鱼，冬天，一家人围着木炭火炉，在一起谈天说地。从父亲的讲述中，我可以感受得到老家人的豪爽。我记得父亲给我们说得最多的是老家人不讲穿不讲住，可是在吃方面比较讲究，再苦再难，必须得有酒有肉。当然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江海湖泊，这一点难不倒勤劳的人们。我至今还记得，那年父亲和大哥从老家回来的时候带的豆豉豆腐干和腊肠，可让我好好过了一把嘴瘾。那个豆豉做的豆腐干，是过了油的，但却不油腻。咬一口，满嘴都是浓浓的五香味。那豆腐嚼起来很有嚼头，完全不是现在市场卖的那种，只是外面酱了一层色，吃起来也是没有特别的味道。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吃到过那样的豆腐干。虽然，老家的姑姑、叔叔说过要寄点过来，但是邮寄的话，路上耽搁时间长，担心东西会变质，所以只好作罢。现在，我还会想起老家的五香豆腐干，我知道，那是乡愁的味道，那也是父亲时时怀念的家乡的味道。 我从上学到工作以后，就常常想着父亲给我说的心事。可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年年计划，回回泡汤。首先包车的风险大，路途太远，坐火车，大大小小人太多，更棘手的问题是，这边外婆外爷的年纪大了，需要有人照顾……总之，困难重重，问题很多，所以，这个计划一直搁浅。 但是，我分明记得，父亲常常会一个人待着抽闷烟，虽然他没有说出来，但现在想来，那是父亲的心结啊。 祖父去世的时候，父亲还年轻，再加上部队纪律严，所以父亲在我们跟前很少提及这件事。后来祖母去世，父亲单位忙，这边家里操心的事又多，再加上父亲兄妹人多，所以父亲也没有赶回去。再后来，祖父母都不在了，父亲想回去的愿望却更加强烈。起初我是不理解的，但后来，我慢慢理解了，这就是乡思。那个生了他养了他的山山水水，那里的兄弟姐妹，也是他内心最深的牵挂啊！可是我们这些做子女的，却始终未能帮助父亲完成这个小小的心愿，现在想来，真是惭愧。我们都是太自私了，只是想着一大家子十几口人回去一趟多麻烦，可从来没有真正考虑过父亲的感受，那种对家乡亲人的牵挂，还有内心深处浓浓的乡思。后来通讯手段多了，也能够连线起两边的亲人，父亲也知道了侄子侄女们都已结婚成家，日子过得都还不错。再到后来，父亲也知道了大伯二伯相继离世，已是垂暮之年的父亲，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可粗心的我们，却未曾细细体会，这一晃，又是几年过去了，父亲的心愿一直未能了。 待到自己有了家庭有了孩子有了牵挂，我深深地体会到了这份亲情究竟有多重，有多浓。随着年龄的增长，每到周末，我常常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回娘家或者婆家去转一圈，在这一点上，我老公倒是经常会和我不谋而合。于是我们就会结伴而行，两边的老人都回去看看。这就是血浓于水的亲情，虽然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但内心深处总有一个角落是留给家人的，说不上来在什么时候她就会挠你一下，让你心里痒痒的。 我想父亲的内心里也有那么一个角落，是留给自己日思夜想的亲人们的。如今，父亲带着这个心愿走了，每每想到此处，我都会很难过，没有在父亲的有生之年帮他完成这个心愿，这成了我终生的遗憾。但愿在那个没有病痛没有分离的世界，父亲能够圆了他的心愿。  宋红娟，凤翔县彪角镇中学语文教师，一个喜欢平平淡淡生活的人，偶尔用笔记录下自己生活的点点滴滴，希望在时光的穿梭中能够捡拾生活的真善美。 ©原创作品 授权发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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