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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说鉴赏】敲钟

 龙溪文学驿站 2020-08-04

个人简介:

申平,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郑州市小小说学会理事,惠州市作家协会副主席,惠州市小小说学会会长。申平自1985年写作第一篇小小说《功臣》,并荣获中国青年报"全国千字小说征文大赛"二等奖以来,20多年一直致力于小小说的创作,并在小小说创作领域取得了突出的成绩。迄今为止,申平已在全国各地报刊上发表小小说作品400余篇,出版小小说作品集3部,他的作品上百次被权威杂志《小小说选刊》、《微型小说选刊》、《小说选刊》选载,并不断被选入各种文集和年度小小说排行榜中。

朋友说,他当年能读完中学,又上大学,全靠给学校敲钟。

他家穷,父亲早逝,孩子又多,生活的重担全压在母亲一个人身上。上初三的时候,16岁的他决定辍学回家帮母亲一把,他去找班主任老师辞行。

老师是个好老师,她说:你品学兼优,将来会有出息,辍学太可惜了。

他说:“老师,没办法,我是家里的老大,我不能眼看着妈妈一个人受苦了。

老师想了想,就带他去找校长。校长听了情况,也很同情,而且校长很快就有了一个好主意。他说:“学校正要雇一个敲钟的人,你干脆就负责给学校敲钟吧。学校每月给你15块钱工资,这样,你就能为家里分担很多,还不耽误学习。

他求之不得!从此,他就成了学校的敲钟人。

学校给了他一块嘛蹄表,他总是带在身边。按照学校的作息时间表,每天清晨他总是第一个起床,敲响晨钟;白天,也是他提前几分钟走出教室,敲响下课和上课的钟;晚上,又是他敲响熄灯钟,最后一个摸黑上床休息。他的生命紧紧和马蹄表、和钟声联系在了一起。

学校的那口钟其实是一个炸弹壳,钢质,内空外实,铁锤一击,声音哄亮。每当他站在钟架下面把钟敲响,看着整个校园在他的钟声里有序运转,他就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那份自豪,那份骄傲,充盈了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最叫他激动的是学校给他发了第一个月的工资。15元,那个时候对一个学生来说可是一笔巨款。他留下5元钱作为自己一个月的生活费,然后跑到邮局,把另外10元钱寄给了妈妈。要知道,妈妈在地里劳作半年,也不一定能挣到10元钱。躺在床上,他想象着妈妈接到汇款时惊讶开心的笑容,梦里他也笑出了声。

谁知道几天以后,妈妈却跑到学校来找他。那是个星期天,学校不用敲钟。他正在操场上背题,忽然看见妈妈急匆匆地向他走来。大热的天,妈妈身上的破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脸上、鞋上全都是土。要知道,他家离学校可是50多里山路啊!

妈妈,你怎么来了?他奔跑着迎过去。

妈妈气喘吁吁地说不出话来,一手拖住他,就往没人的地方走。随后,妈妈从怀里掏出了那张汇款单,喘着粗气问:”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学校给我发的工资啊!他说。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妈妈接到汇款后会大老远跑来质问他,他的心里立刻充满了委屈。

学校还给你发工资,美得你!你老实说,是不是跟谁去干什么坏事了?妈妈的神情更加紧张,她用力抓住他的胳膊,生怕他跑了似的,指甲嵌进了他的肉里。

真的,我给学校敲钟。不信,你去问老师,问校长。

但是无论他怎么解释,妈妈就是不信。好在校长的家就在校园里,他在前面引路,妈妈在后面紧跟,样子活像是妈妈押着一个俘虏。

见了校长,怀疑很快被解除。妈妈当时差点给校长跪下来,千恩万谢。出了校长家的门,妈妈又抓住他的手说:“儿啊,妈妈冤枉你了,你真是一个好孩子啊!娘儿俩同时流下了眼泪。

他留妈妈吃饭,但是妈妈说什么都不肯。妈妈从怀里掏出两个番薯,说道:“妈带着这个呢,我要赶紧回去干活呀!只要你的钱是正道来的,妈就放心了。儿你要记住,这辈子咱就是穷死饿死,也不能花不明不白的钱。

妈妈就空着肚子和他告别,头顶太阳走向山野,走向大山深处那个贫困的家。

中学毕业,赶上恢复高考,朋友一举中的。他敲钟几年寄给家里的钱,妈妈几乎没怎么动,他就是凭着这笔钱读完了大学。

多年以后,朋友成为一名市级领导。他勤政为民,两袖清风,政声颇佳。在介绍廉政经验时,他说道:“每当有诱惑袭来,我的耳边总会响起学校当年的钟声,还有妈妈在山路上跋涉的脚步声、叮嘱声。

(此文发表在《南方日报》2017年4月14日副刊上)

编辑评论:申平先生,花甲之年,仍能坚持笔耕不辍,为我们创作出一篇篇优秀的小小说作品。我深深地佩服申平先生持续不断创作小小说的坚持不懈的毅力。这篇小小说《敲钟》是申平先生书写亲情的小小说系列中的一篇,也是申平先生的一篇廉政题材的小小说。先不看小小说内容,单看小小说的标题,敲钟一词寓意丰富。咱们常说,为政者要时刻敲响警钟。这显然是一个比喻义。而在作者的笔下,敲钟的本义、比喻义和引申义都被诠释得淋漓尽致:敲钟的本义是敲钢质的钟,比喻义是母亲赶来劝戒儿子的叮嘱声,引申义是儿子往后从政,心中有民,心中有责,心中有戒。作者通过塑造一个在学校读书的儿子的勤俭向学的形象和一个在乡下耕作的母亲的生活简朴、敢于承认错误、生活虽穷却有骨气的形象,表达了一个主题:人就算穷死饿死,也不能花不明不白的钱。这个主题很深刻,对当代人有深刻的教育意义。常言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用之有度。”这句话总是鞭策我们挣钱要走正道,花钱要有尺度,时刻要保持勤俭持家的家风。因此,文中母亲的嘱咐:“只要你的钱是正道来的,妈就放心了。”这是老一辈为人处世的原则,是值得我们学习的。小小说的最后一段意味深长,它表达了一个道理:家风正,则人走的路就正;拥有良好家风的人,其从政一定能做到两袖清风。家风连系着每个人的工作作风、生活作风,好家风可以带动整个社会风气的改善。

                                                                               本期责任编辑:黎桂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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