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1期
秘方 胡玲 老街饺子馆是老字号，老李祖上传下来的，一百多年历史了。 老街饺子馆只卖饺子，老李亲手做，老板、伙计都是他一人。老李做的饺子好吃，街坊们早餐、宵夜或平素不想吃饭时，就进来吃碗饺子，吃得饱，吃得舒坦。老李整日关在后厨做饺子，无暇兼顾收银，食客吃完，自觉放八块钱在柜台上，就走了。有时，忘记带钱或没有零钱，下次再补上。 老街饺子馆生意红火，每日食客盈门，门庭如市。有人眼红，也在老街开了饺子馆，可饺子味道总比老李的逊色不少，往往开不了半月便闭门关张。街坊们说老李的饺子之所以好吃，因为有祖上传下的秘方，别家饺子自然比不过。有人好奇，朝老李打探秘方真假，老李呵呵一笑：哪有秘方？传言而已。人说：嘿！卖关子弄玄虚啊！老李又笑，不置一词。 一日，老李买面粉归来，见饺子馆旁围满大群人，凑上前，看一个小伙子没精打采跪在地上，面前铺张大纸皮，上书“求助”二个大字，纸皮上还写他回老家转车经过当地，钱包和手机被盗，请求好心人资助路费回家，日后一定偿还。这种拙劣的行骗手段，街坊们早已屡见不鲜，他们围着小伙子指指点点，压根不信他。 老李走上前，一把将小伙子拉起来，说，跟我走！ 街坊们纷纷阻止。老李，别受骗了，一看就是假的。老李，这是骗子惯用的伎俩，不能信。 老李说，我看不像假的，即使是假的，又怎样？不就一点路费吗？多大点事？你们瞧这小伙子，多可怜！ 老李把小伙子带到饺子馆，煮了一大碗牛肉饺子，端到他面前，亲热地说，小伙子，饿了吧，趁热赶紧吃吧。小伙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袅袅热气里，他的眼眶边沾满了水珠，不知是水汽，还是泪珠。 小伙子吃完饺子，老李递了一千元钱给他，说，快回去吧，回去好好念书，别让父母担心。 小伙子接过钱，疑惑地问，他们都不相信我，你为什么信？ 老李说，你像我死去的儿子。说着，老李的眼眶红了。 二十年前，老李的儿子大学毕业，吵着要去大城市闯荡，老李执意留他在家里继承饺子馆。老李的儿子欲私逃，被老李发现后关在家里。儿子倔强，吃老鼠药死了。老李的老婆记恨老李害死儿子，离家出走，杳无音信。 像街坊们预想的一样，小伙子拿钱离开后就没了消息，街坊们笑话老李，都说是骗子，你还往上撞，上当了吧？老李说，也就一千块，以后多卖几碗饺子就回来了。  时间一晃到了六年后。 一日，一群人扛着摄像机，浩浩荡荡闯进老李的饺子馆。领头的男人一见老李，激动地拉起老李的手说，大叔，还记得我不？ 老李瞅了男人一眼，直摇头。 男人说，六年前，你借我一千块钱，还做了碗饺子给我吃，那是我这辈子吃过得最好吃的饺子，那味道，我至今还记得。男人一脸陶醉，直咽口水。 老李眯眼想想，说，哦，想起来了，原来是你啊。 男人掏出一千块钱递给老李，大叔，借您的钱这么多年才还，您不许收我利息啊！ 老李笑着收下钱，说，他们都说你是骗子，我就说不像，我看人准。 男人不好意思垂下头，红着脸说，不瞒您说，当时我的确骗了您。那时，我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父母责骂我，我偷跑出来，钱用光了，又不愿吃苦找活，就学别人做起了行骗的勾当，您的一碗热饺子和一千块钱，不仅让我感受到温暖，也让我羞愧不已。我回到家复读，考上了传媒大学，现在在家乡的电视台工作。上面要求我们做一档美食节目，接到这个任务后，我第一时间想到了您的饺子，我们专程赶过来拍摄您的饺子，您愿意让我们拍吗？ 老李犹豫着不说话。 男人说，大叔，我知道您的顾虑，街坊们都说你做饺子有秘方，您放心，我们只拍您的饺子成品，不拍摄您做饺子的过程，替您保密。 老李迟疑了下，说，不，我愿意公开我的秘方。在场的人兴高采烈地鼓起了掌。 半年后，美食纪录片在各大电视台热播，老街的街坊们坐在电视前，翘首屏息观看，等着老李揭开做饺子秘方的面纱。 节目中，老李和面、做馅、包饺子都与常人无异，老李说：都说我的饺子好吃，究竟有没有秘方？要说有，也有，要说没有，也没有。我打小跟着我爷爷、我爹做饺子，他们告诉我，做饺子和做人一样，要实诚，用料要好，要足。这么多年来，我做饺子用得是最好的东北面粉，柔软筋道。水是从后街井里打来的井水，新鲜干净。油是榨油坊现榨的花生油，不掺一点假。农贸市场的低价问题肉我从没买过，我买肉都是去超市，只买盖了检疫验讫印章的肉。我用最好的材料做饺子，不偷工减料，不抬价欺客，何愁饺子不好吃？这就是我的秘方。这辈子，我敢拍着良心说，我对得起所有进店的食客。 镜头里的老李突然神色一沉，伤感地说，唯独对不起我儿子和老婆，我太在意这个饺子馆，忽视了他们……老李说着，泪流满面。 节目播出后，老李的饺子馆生意更好了，无数食客从外地慕名而来。老李一人实在忙不过来，在店门口张贴了 “招聘帮工”的牌子。应聘者很多，老李都不满意。 一天，一个女人走进饺子馆。进来后，女人一语不发，挽起袖子，拿起抹布就利索地收拾桌子。 老李默默看了女人几眼，做了一碗饺子端到女人面前，说，进门饺子出门面，老婆子，吃饺子！ 作者简介： 胡玲，鲁迅文学院学员，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惠州市小小说学会副会长，博罗县作协常务副主席，文章散见于《小说月刊》《作品》《红豆》《南方日报》《羊城晚报》等报刊，作品多次获奖并入选《小说选刊》《小小说选刊》《微型小说选刊》《杂文选刊》《芳草》等文学期刊，著有个人文集《尘埃里的芳香》《心花朵朵》。） 京晚报》《羊城晚报》《南方日报》《广州日报》等报刊。 关于我们  顾问：申平，毛锦钦，胡玲 副主编：金文发 美编：李修鹏 编委：小阳，梁汉林，黄嘉兰 主播：叶志平，青春，庄建慧，木兰梅，邱燕妮，傅颖喆 评刊：黎桂良. 汪良媛 欢迎来稿 。打赏所得按六四，低于10元不发放，留平台维护用。同时，欢迎签约成为驻站作者，每发一篇稿，平台给予基本奖励5元.。 另，有意签约的作者请加微信号：1310335703.联系。 投稿请在主题栏注明投稿龙溪文学会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