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小小说】李吾霞《军嫂》

第145期

军嫂

  李吾霞  

               

夜色降临，华灯初照，夕阳缓缓而落，映照在平静如镜的惠州西湖水面，就像一幅印象画，漂亮极了。

人们时常看见一个身材瘦弱，白发苍苍的阿婆，佝偻着背伫足在西湖岸边那棵高大的榕树下，瘦弱的身影在余晖下，显得是那么孤独。

阿婆沧桑的皱褶里透着一丝丝思念亲人的心绪，久久凝固着不动身姿，眨着微红微肿的双眼，怔怔凝视着夕阳下的那片湖水。

阿婆姓林，小名阿花，今年60多岁，阿花凝视着湖面，往事如波光粼粼般涌上心头，一幕幕在眼前浮现。这湖，是她与丈夫初次相遇结缘的地方，这湖，见证了俩个人的爱情。

四十多年前，阿花身材匀称，美丽动人，尤其那头瀑布般的秀发，令人迷醉。阿花在城区一所学校当老师。那天与同事们相约，兴致勃勃地来到西湖，观看一年一度的龙舟赛。

比赛场面精彩而热烈，他们兴奋的忘乎所以，又蹦又跳，又喊又叫，阿花一不留神，哧溜一下掉进了湖里，不识水性的阿花在水中，双手上下扑腾挣扎，呛水嘴里哇哇乱叫。

同事们吓得不知所措，大声呼喊:“有人落水啦，救命啊！救命啊”！

听到呼救声，人们像潮水般涌上前来，这时只见一位年轻的军官，从拥挤人群中冲了出来，嘴里一边大声喊着闪开，一边脱掉外套，看到他膀宽腰细，双臂如撸，挥臂击水，轻松自如，朝阿花游去，不一会儿游到阿花的身边，抓住了阿花游回来，把在落水的阿花抱上了岸。

同事们看的目瞪口呆:“哇，天兵天将啊，这救人的壮举简直太帅了”。

惊魂未定的阿花，轻轻的向救命恩人点点头，说了声:“谢谢”！“不客气”！年轻军官腼腆的答着。

阿花满怀感激地看着眼前的这位军官，名叫麦坚，在西南某部队任排长，回乡休探亲假。

麦坚面带微笑的看着阿花。阿花脸色羞红，不好意思起来。英雄救美女，美女爱英雄，同事作媒，西湖作证，天赐良缘。

一年后，阿花与麦坚正式步入婚姻的殿堂。阿花成了一名军嫂。洞房花烛夜，面如桃花的阿花，在灯光的映照下更加妩媚动人。

麦坚望着漂亮的阿花，浑身热血沸腾，心脏咚咚乱跳，抑制不住内心的满满爱意，像火山喷发出来似的，激动的伸出强有力的双臂，把阿花紧紧的抱在怀里。

阿花双眼含情脉脉，充盈着焦渴痴呆凝视着麦坚，脸上火辣辣的阵阵发烫，胸脯剧烈地起伏，感到一股股暖流在胸中互相撞击，两人沉浸在爱的大海中幸福的荡漾……

美好的时光是如此短暂，短暂的令人措不及防。转眼休完婚假，麦坚要回部队了。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真是难舍难分。

阿花送麦坚去车站，一路上谁也不说话，十指相扣默默走着。此情此景，让人想起唐代诗人李商隐的诗句:“相见时难别亦难”。

来到车站，马上就要分别了，麦坚双手怜爱的托起阿花的脸，四目对望，透出一种恳求，一种依赖，一种企盼。阿花眼睛通红，泫然欲泣，麦坚看着不知如何安慰阿花。

麦坚握着阿花的手说：“亲爱的别难过，回去后好好照顾自已，我很快又可以回来探亲啦”，“等我们有了孩子，女孩就叫麦西，男孩就叫麦强，寓意:西湖、坚强，好吗？”。麦坚笑哈哈的说道，阿花满意的点了点头。

说完，麦坚一步一回头的向班车走去，阿花一步步紧紧跟着。麦坚一上车，对着车窗玻璃双手合成一个“心”的手势。

阿花的泪水顺着脸颊哗哗的往下流，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班车缓缓驶出车站，直到渐渐消失在视野中……

麦坚的归队，留给阿花是无尽的思念。白天上课、批改作业，忙碌的工作冲淡了相思之苦。但下班一到家，看着冰冷的房间，阿花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为了赶走寂寞，漫漫长夜里，阿花捧着麦坚的来信，翻来覆去的读着，棒着麦坚的照片跟他聊天。每当节假日，看着别的夫妻成双成对逛西湖，为了不触景生情，阿花就在家中看书、给麦坚写信，抒发相思之苦。

怀上宝宝了，幸福的阿花马上给麦坚去信报喜，收到信的麦坚，陶醉的反复着自言自语:我要做爸爸啦！我要做爸爸啦！接着连忙给阿花回信:老婆辛苦了！不管是麦西，还是麦强我都喜欢，好好照顾自己……

阿花在忙碌中、在思念中、在盼望中日子一天天过去。摸着肚子里的宝宝，想着一家人团聚的那一天，再苦再累，阿花的心里还是甜甜的。

但是，当知道麦坚上了前线的那一天起，阿花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恐惧，每时每刻都在担心麦坚是否战斗中受伤，甚至更担心麦坚……

担心使阿花整宿整宿失眠。只要一睡着，就会梦见麦坚头上打着绷带，右手握着钢枪，浑身是血的向自己跑来，一边跑一边高呼:老婆，我回来啦！

被惊醒的阿花，大汗淋漓，魂不守舍的爬起来，双手合十流着泪对苍天默默祈祷:早日打跑侵略者！早日凯旋归来！祈祷麦坚平安！

痛苦中煎熬的阿花，白天装着若无其事，照样正常上班。但妊娠反应厉害，加上承受着巨大的心里压力，阿花什么都吃不下，为了肚子里的宝宝，阿花经常把快要吐出来的食物，含泪强咽下去。

那天，阿花正在上课，同事请她去校长室，上课期间，没有非常严重的事情是不会请去校长室的，难道？难道？阿花一溜小跑，心里忐忑不安。

走进校室，看见里面坐着三名神情凝重的军人，桌上放着叠的整整齐齐的军装及一顶军帽，一见到阿花，三名军人立刻站起来，必恭必敬的给阿花行了个军礼。

转眼再看看同事们的表情，阿花什么都明白了，天天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阿花跌跌撞撞冲上前去，把军装紧紧抱在怀里，撕心裂肺叫了一句:“麦坚……”眼前一黑，双腿一软便昏了过去。

当阿花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趟在了病床上，病房里来了许多亲朋好友和同事，有的还在偷偷抹泪哭泣。

阿花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发现宝宝正在里面拳打脚踢，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此时的阿花面无表情，平静的对大家说:“我和宝宝饿了，去帮我们弄些吃的来”。

大家以为阿花被打击的疯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阿花，不像是疯了。便异口同声道:好的，好的，马上就去，马上就去……

悲痛欲绝的阿花，为了肚子里的宝宝，为了天堂的丈夫，只能选择坚强。几个月后，阿花把烈士的遗腹子生了下来，是个男孩。

当护士把宝宝放到阿花怀里时，酸甜苦辣涌上心头，阿花止不住泪流满面，把孩子轻轻托起，仰头朝天:“麦坚，你看见了吗？这是我们的麦强，放心！我一定会把我们的儿子培养好……”

亲朋们，看着阿花才20多岁，漫漫人生路还很长，一人带着孩子太苦，生活太艰辛，都想为阿花介绍对象，生活中有伴不孤独。但都被阿花婉言谢绝。阿花心里除了麦坚和儿子，谁也装不下。

阿花一边工作，一边把麦强渐渐培育长大，一路的苦和累，阿花都咬紧牙关一一挺过去。

值得欣慰的事，麦强很懂事，一边学习，一边帮妈妈做些力所及的事情。还时不时地对阿花说道:“妈妈放心！我会替爸爸好好照顾您的”。每当这时，阿花总是热泪盈眶，把孩子紧紧的抱在怀里，泪水滴在了儿子的脸颊上。

高考那年，麦强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一所著名的军校，成为了一名优秀的军校生，告慰了爸爸的在天之灵。

中华人民共和国，正是因为有了千千万万的麦坚，有了千千万万的阿花，才得以国泰民安，繁荣昌盛。

在共和国成立70周年之际，在对越自卫反击战胜利40周年之际，谨以此文，献给为共和国流血牺牲的英烈们！献给默默奉献的军嫂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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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李吾霞

退休干部，文学爱好者。在赣鄱文化发表作品《孩提时的年味》，参加惠州市祖国母亲征文比赛，小小说《军嫂》获优秀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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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评刊：汪良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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