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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节专辑】 张万美:父亲的味道

 龙溪文学驿站 2020-08-04

   龙  溪  文  学      

第 330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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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味道

                                  张万美

 闲来无事的时候,总喜欢去乡间走一走,到郊外去逛一逛,老是不觉得厌,反倒,越来越成为我最大的乐趣。因为,在田间地头,垄亩田塍间,仿佛总有父亲勤劳、躬耕的身影,更有父亲身上的老农气味:汗味、汗水濡湿衣衫之后被体温发酵了的混合味,粪味,青草味,泥土的气味,叶子烟味,为缓解疲劳抿两口酒之后哈出来的口味,更有父亲那工蜂般的不知疲倦、默默付出、舐犊情深的慈父味道。

我来到这个世界,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因为没实行计划生育,每个家庭都是子女多,负担重,物质奇缺,每天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应付温饱的威胁。所以,在那个年代,大人劳心劳力,孩子挨饿受冻是太正常不过的事。在我的记忆里,很少和母亲在一起,白天,她要忙田地里的活,夜深人静了,她还在浆洗、缝补衣服,我只好坐在父亲的腿上,靠在他并不宽厚的胸前,微闭着双眼,听着父亲的山歌、鬼怪传说和演义故事,抽动鼻子用力闻着父亲身上散发的各种味道,惬意的享受着,心里特踏实,特安全,总能很快入梦。凌晨,母亲已出发了,背上家里的鸡、鸭、蛋和自留地里种植的蔬菜,去附近的国营厂矿偷偷的卖给工人,所得的钱再换回一些杂粮。所以,我每天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渣声卖气的喊父亲,他总是冲刺般跑到床前,替我穿好衣服,洗了脸,把我带到房前屋后的自留地边,让我站着别动,他继续伺弄各种蔬菜,以便母亲拿去换钱。待等到队长在地里吹口笛了,招呼大家要给生产队出工了,父亲才停下自家的活,带着我去队里出工,队里和我一般大的孩子,都没这待遇,有些孩子也吵吵着要自己的父亲带上,都被大人厉声叱住了。有的甚至埋怨我父亲:太宠爱老疙瘩女儿了吧,啥宝贝儿似的随身带着。父亲的这种行为惹得那些父亲回到家就受老婆孩子的数落,仿佛父亲的做法衬得他们不称职,把他们的家庭责任感和父爱都比下去了。

父亲上过私塾。劳作之余,就着他身上的各种味道,也教我背《三字经》、《百家姓》、《增广贤文》等。也教我唱儿歌,至今还记得他教我唱的“大月亮、二月亮,哥哥起来学木匠……”,“一麻子乖,二麻子歪,三麻子上街买饼干,四麻子吃,五麻子死……”心里记诵着,嘴里不知不觉念出了声,眼里像沾了辣椒,揩也揩不完的眼泪,泪光中:身高只有1.50米的父亲牵着我去亲戚家吃酒席,去赶集,农闲时雨天坐茶馆,晚饭后偎在父亲胸前听他讲民间故事,春节后驮着我去看龙灯,放烟火架,去邻家看跳大神、杀铧;身材瘦小又穿着补丁衣服的父亲,窝在教室一角为我开家长会;我生病住院了,父亲又顶着严寒冒着酷暑四处求人借钱;父亲背着我上山割牛草,用蓑衣垫在田埂上让我坐着看他踩水车,扛上犁铧吆着牛给别人家耕田换工钱。杀年猪了,刚把年猪剖开,父亲总让屠夫切下巴掌大一块精肉,撒上盐和花椒面,用菜叶包着埋在灶火里,肉烧熟之后,借故把我从哥哥姐姐身边叫过来,示意我躲在灶门前悄悄吃完不要声张,时至今日,我仍然觉得父亲给我烧的鲜猪肉才是人间上乘美味,而他总是蹲在我面前看我吃完,生怕有人抢我的,我当时不知道他谗涎狂涌,只看见他的喉结在不住的滚动,像在不断咽什么东西。屠夫开玩笑说:“老张,咋就那么宝贝你那幺女疙瘩呢?”父亲只是憨厚的笑,把我攥得更紧了……温馨的画面一幅幅从脑海中闪过,浓浓的父爱充溢我的心房,泪水滚动着钻进嘴角,用舌头一舔,有淡淡的盐味,就像父亲的汗水的盐味。

看着田间不辍劳作的老农,我总觉得那是父亲的化身,那么亲切,那么触手可及,那么的勤劳淳朴,他们对于家庭,对于子女的付出,应该和我的父亲没有区别。有时心里简直把他们当父亲,想叫一声父亲,因为他们身上的味道,和父亲一样的味道:汗味、粪味、青草味、叶子烟味、烧酒味……嘴唇只动了两下,叫不出来,因为父亲已驾鹤西去近十年了。我怕一旦叫出了声,会情不自禁的泪如泉涌,吓着旁人了吧。

父亲的味道,是广大农村里老农的勤劳、本分、护犊的味道。这味道,我终身难忘。

父亲的宝贝

我家世代农民,父亲也是半个文盲的农民,没什么爱好,唯喜杯中之物。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个粗人。
在物质匮乏的年代,我们一家八口为衣食惭愧,喜欢喝酒的父亲囊中空空,只能远望着能喝上几两柜台酒的地方出神,然后艰难的撕开脚步,怅然离去。每每这个时候,我都心痛得打颤,紧攥着父亲的手,并许下一个愿:等我挣了钱,第一笔开支就是给父亲买酒。
八十年代中期的一天中午,家里来了一位儒雅之客,三十多岁,提着两瓶珍酒进了屋,浓香型的。看来客和父母交谈的样子,非一般关系。母亲告诉我们,他当知青时插队落户来我家,受到父母无微不至的照顾,雷鸣电闪之夜他发高烧还是父母轮流背他上卫生所。恢复高考后,他考上了一所医科大学。这不,大学毕业刚参加工作,就很破费的来我家表谢意。父亲高兴得直搓手。客人走后,父亲把酒盒、酒瓶拿在手里仔细把玩,看了嗅,嗅了看,爱不释手。几乎每天都要重复几遍这个动作,却不舍得开一瓶来喝,就这样一直搁着。
十年后的暑假。一天中午,父亲从街上回来,从来节俭的他竟然买了一大包卤莱,还未跨进屋就高声吩咐母亲多烧几个菜,今天要痛快一回。开饭了,父亲取出一瓶珍酒,开盖,顿时,珍酒酽酽的浓香,氤氲着满屋,萦绕在鼻尖,至今仍能回想起那沁人心脾,身心皆醉的香味。父亲连喝三杯,才舍得暂停下来,掏出一张纸,展开,是我的录取通知书。怪不得父亲如此的忘形,抚摸了十年的宝贝今天变成了他的腹中之物。另一瓶酒依然又存着。
我终于能挣钱了,并了却心愿,为父亲买了两瓶酒,也是珍酒,浓香型和清香型各一瓶。父亲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不善言辞的他乐得裂开嘴,直搓手,也是把酒瓶摸了又摸,放好、再摸,再放好……。
后来我有了男朋友,通过接触和了解,互相都觉得可以寄托和依靠了,他提出要去拜见我的父母,我给他讲了父亲和珍酒的故事,并叮嘱千万别忘了捎两瓶,其它礼物可以省略。后来送的珍酒都被父亲喝了,唯有十年前知青送的那瓶还是深锁在酒柜里。
再后来,由于工作的需要,我家要搬到一个远离家乡的城市,因为不能常回家看父母,夫搬了一箱珍酒给父亲送去。临行前,父亲匆忙赶来,拎着一个包,打开,取出,哦,是父亲十多年来一直视若珍宝的那瓶珍酒,父亲擎着它,缓缓的走到我面前,郑重的放进我手里,那神情,像把旷世奇宝托付给我。我读懂了父亲:以后的日子里,想念故土亲人的时候,就看一看,摸一摸来自故乡的佳酿;学习知青哥哥知恩必报的为人义气。
列车启动了,父亲伫立在原地,站成了一个珍酒瓶,而我手里捧着的,俨然是一瓶享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父爱亲情。

(校编:毛小玟)

作者简介

张万美,女,汉族,1971年5月生于贵州绥阳,大专学历,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曾任中学语文、英语教师,遵义肯富来泵业有限公司工会主席。
在《风华报》《农村青年》、山东《南腔北调》《三月三》《鹿鸣》等报刊及发表作品1000余(篇)首。散文《和谐邻居》获贵州省总工会举办的“培育好家风——女职工在行动”读书活动征文一等奖。

顾   问:申平(广东省小小说学会会长)

主   编:毛小玟(龙溪文学会会长)

副主编:金文发(龙溪文学会副会长)

编   委:钟子阳、梁汉林、枫叶、黄嘉兰

主   播:叶志平、青春、葛奎兵、长安

               玉兰、李淑转、姜敏 

排   版:李修鹏、肖桂芳、侯荣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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