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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版八大山人:见过他的人为他作的传

 怡心斋YXZ 2020-08-04

身世

八大山人者,故前明宗室,为诸生,世居南昌。弱冠遭变,弃家遁奉新山中,剃发为僧。不数年,竖拂称宗师。

八大山人,是前代明朝的宗室,获得生员的资格,世代居住在南昌。年轻时遭遇变故,抛开家逃到奉新县的山中.剃发做了僧人。没过几年,手持拂尘被称为高僧。

发狂

住山二十年,从学者常百余人。临川令胡君亦堂闻其名,延之官舍。年余,竟忽忽不自得,遂发狂疾,忽大笑,忽痛哭竟日。一夕,裂其浮屠服,焚之,走还会城。独自徜徉市肆间,常戴布帽,曳长领袍,履穿踵决,拂袖翩跹行。市中儿随观哗笑,人莫识也。其侄某识之,留止其家。久之疾良已。

(八大山人)住山(出家)二十年,跟随他学习的经常有一百多人。临川县令胡亦堂听说他的名声,请他到官衙。一年多后,他恍惚失去自控能力,于是发作疯病,忽而大笑,忽而整日痛哭。一天晚上,撕裂了自己的僧服,焚毁它,跑回了会城(南昌)。他独自在集市中徘徊,常常戴着布帽,披着长袍,鞋子破烂,露出脚跟,甩开袖子,像跳舞一样轻快地行走。集市上的人跟着观看嘲笑,没有人认得出他。他的侄子认出了他,就留他住在自己家。很长时间,病才好了。

书画

山人工书法,行楷学大令、鲁公,能自成家;狂草颇怪伟。亦喜画水墨芭蕉、怪石、花竹及芦雁、汀凫,翛然无画家町畦。人得之,争藏弆以为重。饮酒不能尽二升,然喜饮。贫士或市人屠沽邀山人饮,辄往;往饮,辄醉。醉后墨渖淋漓,亦不甚爱惜。数往来城外僧舍,雏僧争嬲之索画;至牵袂捉衿,山人不拒也。士友或馈遗之,亦不辞。然贵显人欲以数金易一石,不可得;或持绫绢至,直受之曰:“吾以作袜材。”以故贵显人求山人书画,乃反从贫士、山僧、屠沽儿购之。

山人擅长书法,行楷学习王献之、颜真卿,能够自成一家;写的狂草非常怪异而有气势。也喜欢画水墨芭蕉、怪石、花、竹及芦雁、野鸭,自由自在而不受画家规矩的约束。人们得到了他的画都争着收藏,把它看得很贵重。他喝酒不到二升(就醉),但是喜欢饮酒。贫困的读书人或市井中屠夫、卖酒的,邀请他喝酒,他就去;每次去喝酒总是喝醉。喝醉后创作时墨汁淋漓,也不很爱惜(自己的作品)。八大山人多次到城外僧舍去,小和尚争着纠缠他索要画作,到拉扯他的衣袖衣襟的地步,山人也不拒绝。朋友中有人赠送他财物,他也不推辞。然而达官贵人想要用几两银子换一张石画,也得不到;有人拿绫绢来,他径直接受,说:“我拿它做袜子的材料。”因此,达官贵人求他的书画,竟然反而要从贫士或僧人、屠夫、卖酒的那儿去买。

哑了

一日,忽大书“哑”字署其门,自是对人不交一言,然善笑而喜饮益甚。或招之饮,则缩项抚掌,笑声哑哑然。又喜为藏钩拇阵之戏,赌酒胜则笑哑哑,数负则拳胜者背,笑愈哑哑不可止,醉则往往欷歔泣下。

一天,他忽然在门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哑’’字,从此对人不说一句话,然而喜欢笑并且更喜欢喝酒了。有人请他喝酒,他就缩着脖子、拍着手掌“哑哑”地笑。又喜欢游戏猜拳,赌酒胜了就“哑哑”地笑,输得多了就用拳打胜者的后背,笑声更加“哑哑”地不可停止,喝醉了就常常叹息落泪。

予客南昌,雅慕山人,属北竺澹公期山人就寺相见,至日大风雨,予意山人必不出,顷之,澹公持寸札曰:“山人侵早已至。”予惊喜趣呼笋舆,冒雨行相见,握手熟视大笑。夜宿寺中剪烛谈,山人痒不自禁,辄作手语势。已乃索笔书几上相酬答,烛见跋不倦。

我客居南昌,非常仰慕八大山人,就嘱托北竺澹公约山人前往山寺相见,到这一天,刮大风下大雨,我料想山人一定不会出门,不一会儿,澹公拿着信札说:“山人天刚亮就已经到了。”我又惊又喜,急忙叫了一顶竹轿,冒着雨前去见他,握着手仔细对视大笑。夜里在山中住宿,点烛交谈,八大山人犹如身体发痒忍不住地想要与人交流,就借助手势进行表达。随后竟然索要笔在桌上写字来和我交流,直到蜡烛燃尽露出烛根也不知疲倦。

如何认识他

赞曰:世多知山人,然竟无知山人者。山人胸次汩浡郁结,别有不能自解之故,如巨石窒泉,如湿絮之遏火,无可如何,乃忽狂忽喑,隐约玩世,而或者目之曰狂士、曰高人,浅之乎知山人也!哀哉!

我认为:世上认识八大山人的人很多,但竟没有一个真正了解他的人。山人心中情感愤激郁结,另有无法自我排遣的缘故。如同巨石阻挡了泉水,如同湿絮阻遏了烈火,没有什么办法,就忽狂忽哑,依稀有玩世的态度,而有的人看待他,说是狂士,说是高人,他们对山人的了解真是太浅了呀!可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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