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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六记》共读集锦12 | 悦读读书

 悦读读书 2020-08-04

六月共读

《浮生六记》

作者:  沈复 
出版社: 人民文学出版社

领读者:你不懂

  芸没后,忆和靖“妻梅子鹤”语,自号梅逸。权葬芸于扬州西门外之金桂山,俗呼郝家宝塔。买一棺之地,从遗言寄于此。携木主还乡,吾母亦为悲悼,青君、逢森归来,痛哭成服。启堂进言曰:“严君怒犹未息,兄宜仍往扬州,俟严君归里,婉言劝解,再当专札相招。”余遂拜母别子女,痛哭一场,复至扬州,卖画度日。因得常哭于芸娘之墓,影单形只,备极凄凉,且偶经故居,伤心惨目。重阳日,邻冢皆黄,芸墓独青,守坟者曰:“此好穴场,故地气旺也。”余暗祝曰:“秋风已紧,身尚衣单,卿若有灵,佑我图得一馆,度此残年,以持家乡信息。”未几,江都幕客章驭庵先生欲回浙江葬亲,倩余代庖三月,得备御寒之具。封篆出署,张禹门招寓其家。张亦失馆,度岁艰难,商于余,即以余资二十金倾囊借之,且告曰:“此本留为亡荆扶柩之费,一俟得有乡音,偿我可也。”是年即寓张度岁,晨占夕卜,乡音殊杳。

  至甲子三月,接青君信,知吾父有病。即欲归苏,又恐触旧忿。正趑趄观望间,复接青君信,始痛悉吾父业已辞世。刺骨痛心,呼天莫及。无暇他计,即星夜驰归,触首灵前,哀号流血。呜呼!吾父一生辛苦,奔走于外。生余不肖,既少承欢膝下,又未侍药床前,不孝之罪何可逭哉!吾母见余哭,曰:“汝何此日始归耶?”余曰:“儿之归,幸得青君孙女信也。”吾母目余弟妇,遂默然。余入幕守灵至七,终无一人以家事告,以丧事商者。余自问人子之道已缺,故亦无颜询问。

  一日,忽有向余索逋者登门饶舌,余出应曰,“欠债不还,固应催索,然吾父骨肉未寒,乘凶追呼,未免太甚。”中有一人私谓余曰:“我等皆有人招之使来,公且避出,当向招我者索偿也。”余曰:“我欠我偿,公等速退!”皆唯唯而去。余因呼启堂谕之曰:“兄虽不肖,并未作恶不端,若言出嗣降服,从未得过纤毫嗣产,此次奔丧归来,本人子之道,岂为产争故耶?大丈夫贵乎自立,我既一身归,仍以一身去耳!”言已,返身入幕,不觉大恸。叩辞吾母,走告青君,行将出走深山,求赤松子于世外矣。

  青君正劝阻间,友人夏南熏字淡安、夏逢泰字揖山两昆季寻踪而至,抗声谏余曰:“家庭若此,固堪动忿,但足下父死而母尚存,妻丧而子未立,乃竟飘然出世,于心安乎。”余曰:“然则如之何?”淡安曰:“奉屈暂居寒舍,闻石琢堂殿撰有告假回籍之信,盍俟其归而往谒之?其必有以位置君也。”余曰:“凶丧未满百日,兄等有老亲在堂,恐多未便。”揖山曰:“愚兄弟之相邀,亦家君意也。足下如执以为不便,四邻有禅寺,方丈僧与余交最善,足下设榻于寺中,何如?”余诺之。青君曰:“祖父所遗房产,不下三四千金,既已分毫不取。岂自己行囊亦舍去耶?我往取之,径送禅寺父亲处可也。”因是于行囊之外,转得吾父所遗图书、砚台、笔筒数件。

  寺僧安置予于大悲阁。阁南向,向东设神像,隔西首一间,设月窗,紧对佛龛,中为作佛事者斋食之地。余即设榻其中,临门有关圣提刀立像,极威武。院中有银杏一株,大三抱,荫覆满阁,夜静风声如吼。揖山常携酒果来对酌,曰:“足下一人独处,夜深不寐,得无畏怖耶?”余口:“仆一生坦直,胸无秽念,何怖之有?”居未几,大雨倾盆,连宵达旦三十条天,时虑银杏折枝,压梁倾屋。赖神默佑,竟得无恙。而外之墙坍屋倒者不可胜计,近处田禾俱被漂没。余则日与僧人作画,不见不闻。七月初,天始霁,揖山尊人号几莼芗有交易赴崇明,偕余往,代笔书券得二十金。归,值吾父将安葬,启堂命逢森向余曰:“叔因葬事乏用,欲助一二十金。”余拟倾囊与之,揖山不允,分帮其半。余即携青君先至墓所,葬既毕,仍返大悲阁。九月杪,揖山有田在东海永寨沙,又偕余往收其息。盘桓两月,归已残冬,移寓其家雪鸿草堂度岁。真异姓骨肉也。

  乙丑七月,琢堂始自都门回籍。琢堂名韫玉,字执如,琢堂其号也,与余为总角交。乾隆庚戌殿元,出为四川重庆守。白莲教之乱,三年戎马,极著劳绩。及归,相见甚欢,旋于重九日挈眷重赴四川重庆之任,邀余同往。余即四别吾母于九妹倩陆尚吾家,盖先君故居已属他人矣。吾母嘱曰“汝弟不足恃,汝行须努力。重振家声,全望汝也!”逢森送余至半途,忽泪落不已,因嘱勿送而返。舟出京口,琢堂有旧交王惕夫孝廉在淮扬盐署,绕道往晤,余与偕往,又得一顾芸娘之墓。返舟由长江溯流而上,一路游览名胜。至湖北之荆州,得升潼关观察之信,遂留余雨其嗣君敦夫眷属等,暂寓荆州,琢堂轻骑减从至重庆度岁,遂由成都历栈道之任。丙寅二月,川眷始由水路往,至樊城登陆。途长费短,车重人多,毙马折轮,备尝辛苦。抵潼关甫三月,琢堂又升山左廉访,清风两袖。眷属不能偕行,暂借潼川书院作寓。十月杪,始支山左廉俸,专人接眷。附有青君之书,骇悉逢森于四月间夭亡。始忆前之送余堕泪者,盖父子永诀也。呜呼!芸仅一子,不得延其嗣续耶!琢堂闻之,亦为之浩叹,赠余一妾,重入春梦。从此扰扰攘攘,又不知梦醒何时耳。

领读者说

今日将完成卷三坎坷记愁的阅读

芸消逝之后,葬于扬州西门外之金桂山郝家宝塔处,沈复自号梅逸,文中所说的和靖先生名林逋(967一1028),字君复,奉化大里黄贤村人。北宋著名隐逸诗人。幼时刻苦好学,通晓经史百家。

书载性孤高自好,喜恬淡,勿趋荣利。长大后,曾漫游江淮间,后隐居杭州西湖,结庐孤山。常驾小舟遍游西湖诸寺庙,与高僧诗友相往还。每逢客至,叫门童子纵鹤放飞,林逋见鹤必棹舟归来。作诗随就随弃,从不留存。天圣六年(1028年)卒。

其侄林彰(朝散大夫)、林彬(盈州令)同至杭州,治丧尽礼。宋仁宗赐谥"和靖先生"。林逋隐居西湖孤山,终生不仕不娶,惟喜植梅养鹤,自谓 "以梅为妻,以鹤为子",人称"梅妻鹤子"。

沈复回乡,却不想未曾见到父亲的面,便被弟弟启堂以其父怒气未消为由打发回扬州,伴芸之墓,卖画度日。同样的错误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沈复身上重演,这一次散尽的是芸扶柩回乡的所有费用。

不久,沈父亦病,沈复犹犹豫豫,百般顾虑,最终未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还来不及将悲痛哭诉而出,便被启堂雇人扮作债主催得净身出户。

沈复一番义正言辞,看起来颇有气魄,却是使人感觉好似一时意气。在青君的劝解下,夏家俩兄弟的劝阻下,终于没有飘然出世,由此可见,遭受失家 、失业 、贫困 、丧妻 、丧父,受辱等一连串的打击下,沈复对尘世已经再也没有了挂念。

寄居寺院的时光虽说清贫,却也清闲,整日与僧人作画,充耳不闻窗外事,间暇竟也赚得一些微薄收入。生活总是给你意外,让你认识到它更加残忍的一面,即使分文家产未取,净身出家,还要被已经占有所有财产的兄弟索要父亲的安葬费,兄弟情谊何在?

亲情何在?相较于启堂的冷血无情,无兄弟之血亲的夏揖山真真异性骨肉兄弟也。

此后沈复孑孑一身,颠沛流离,纵情于山水名胜,也许这才是适合沈复的人生,逢森夭折,沈复的孤苦人生,又添一份沉重,后得友人赠送小妾,重入春梦,不知梦醒几何。

花落自会又花开,花开自有落花来,醒也迟,梦也迟,一朝风雨满秋池,却是一片疏雨轻烟。

沈复以饱含真情的笔墨,记录了自己的悲哀喜乐,回顾自己匆匆此生,也许最美好的回忆,便是芸娘了。卷三完。

今日讨论:

问题一:面对启堂为争财产使计驱逐自己,沈复毅然决然放弃所有继承权,甩门而去。面对此境况,你会怎样做?

问题二:沈复的性格特点有哪些。

打卡集锦

盘尼西林

从两个人的坎坷,写到了一家人的悲痛,丧妻,丧父,丧子,逐渐发现这是一部缩小版的清朝《活着》。

说实话,《浮生六记》简要单一的叙述形式,我并不喜欢。就像是一个老人坐在身边,和自己讲述他这辈子的事,听的仔细,说的明白,但却看不到具体的画面。

舍弃家产,我认为不是一件有骨气的事。明知弟弟是小人之心,却还要让他掌管全家,这样岂不是更会败落?要是有骨气,就停止悲伤,重拾自我,清了旧账,担负起长子的责任,赡养好母亲,培育好儿子,修理好弟弟。这样,芸在天上,也会安心。

不要说这些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世上有简单的事么?不去做,不去改变,就永远无法停止悲剧。

当然,客观的看,这就是一部文学作品,故事的人物就是这样,他在经历过极其美好与万分痛苦之后,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淡,也许,内心中有过很多波澜,但他不会一下子变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而是只愿做一个与世无争的浪子。

静一明轩

沈复一直投亲靠友,不曾有自己的工作事业,母亲还指望他振兴家业,那个年代的女人真是可悲,父亲,丈夫,儿子,一切都要指望男人,如果自己的父亲,丈夫,儿子都像沈复一般,这一生可是没希望了。

不过沈复很幸运啊,有贤惠温良的妻子,有肝胆相照的朋友,窘迫的生活仿佛一只都有人帮他打理,接济他,最后还有友人赠送的小妾陪伴起居,照顾生活,也算安度一生吧!只可怜了芸和芸的儿子,都成了孤魂。

沈复又接纳了小妾算是背叛辜负芸吗?难道是因为芸的遗言?

从第一记看到现在,心情一路下跌,越来越不喜欢沈复其人了,觉得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担负起自己作为丈夫,父亲的责任,对于父母的愚孝也并没有得到父母的认可,还被弟弟愚弄,自己有毫无解法,只能意气用事,可悲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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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群友在无语沈复的不为不争不怒最后辜负了芸娘的痴情。我觉得,这恰恰才是沈复。

环境、性格造就出的一个人,如果生途不遇到大变故大挫折并且没有在大变化中堕落夭折才有可能会换了一个人的。宝玉的下场是什么?曹雪芹除了到死也没完成红楼?还能做什么!芸娘死去,沈复不也一样想隐世么?

不要高估了一个人的改变能力,特别是文人世界中的人。改变其实是很无力的,而且也不要用现代眼光看沈复,在沈复能力范围内,沈复也在努力,芸也很拼命,只是没有突破固步,没想到走出一条新路。

有放高利贷的租住在沈复书画店的隔壁,高利贷者,也时不时请沈复画画写字,沈复怎么就没有看出来人家同样是一种闲适呢。学之可否?答,道不同。

沈复是活在自己世界的人,重情、义气,清高、自以为是然无头脑。这是文人典型气质么?想象力丰富,感性思维,看这个世界都那么美好却不顾及别人的世界与思维。

我想问下,你也许是阳光积极,觉得这个世界很美好,所以你也希望你的朋友也是如此,甚至把你的热情你的直爽你的价值观也加在朋友身上。有人说,不真诚那则友尽,这个真诚是建立在沈复式的一厢情愿中么?

从替别人担保到负气放弃家财,无一不是在自我世界的梦游。友情是一种对等的情谊,除非不沾染世俗,人也一直在改变。我的经验,有经济业务往来的友更稳固些,那种无条件付出与信任的闺蜜式友,可能还没长大。

在沈复的文人圈子里,他的友人是很待见他的,因为他们那个圈子共同的价值观。但论及金钱,友是谨慎的,甚至还有携款不归的,在沈复眼中天下人且可为友,弟弟毕竟是亲骨肉,自己既然对家庭有愧,这"天下"就让于他吧!

弟弟还吃死了沈复,丁是丁卯是卯,父亲的丧葬费你哥哥还是要承担的。沈复充满自责并深以为然!这个理想主义者的近义词就是个怂人,迂人!封建礼教其实只是工具啊,唯独沈复一人中毒并毒发乎。人生己如此,且看他后半生的心路规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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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的香消玉殒也未能激起沈复的斗志,不思庇护儿女,仅听心机启唐一面之词,便回到扬州潦倒度日,终日以泪洗面,不思进取,却将寄希望于已经死了的芸,保佑他得一馆,度此残年,等着父亲原谅他让他回家。真是怒其不争啊!

三白对友人都是慷慨的,张禹失馆,将自己的二十金棺材本都倾囊借之,还是老样子,对未来没有任何规划,倘若能将精力放在自己堂上老母,膝下之子,逢森恐怕也不会早夭。

终也未能等到父亲原谅他,等知道父亲早已辞世,兄弟雇来人在灵堂讨债,沈复负气放弃争夺家产,活脱脱一出宫斗剧,沈复根本不是对手,又懦弱的逃避现实,出走深山,还自以为清高!

逃避往往是最容易的,难道他就没想过怎样保全一双儿女么?朋友都说她“父死母尚存,妻喪而子未立”飘然出世,于心何安?人家给他提供职位,他却以凶喪未满百日,兄等有老亲在堂推脱,最后在寺中终日饮酒作乐,就是一个字,懒!

最后随琢堂赴四川,又寄生于友人,只去做别人安排好的事情,对于子女不闻不问,直至逢森早夭。

令人气愤的是,芸娘和儿子逢森一死就笑纳小妾,说是一入春梦不醒,为芸娘心痛,曾与你想约来世再做夫妻的人转身将你忘记,曾在你病床前发誓不续弦的男人转身拥她人入怀!这些誓言是不是随着芸娘之死没入黄土之中?

或许,我宁愿相信沈复是情痴,后来之人不过是为了混沌度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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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去世后,沈复回家把死讯告诉家里人,一家人抱团痛苦,然后又回到无锡以卖画度日。“常哭于芸娘之墓”,说明了沈复的重情重义,且是真心的爱着芸。不知现代的人们,有多少能做到沈复如此重情?

沈将身上仅有的20金借给友人,友人还是渺无音讯,再次证明了沈的豪爽、洒脱,屡次被骗还如此,真是让人佩服,真心佩服,估计我是做不到的。

1804年3月,沈复接到青君书信得知父亲病重,但他怕回去惹恼父亲,犹豫不决,导致没有及时回家见父亲最后一面,回家守灵时,又觉得自己未尽人子之道,没有脸面询问家事,所以一直沉默,这里体现了沈的单纯和善良。

后来沈入住禅寺中,启堂又命逢森来索要丧事费用,沈复青囊与之,被揖山拦下,只给了10金。这里不得不说说启堂,青君前文说,“祖父所遗房产,不下三四千金”,启堂得到这么多财产,还让哥哥来出丧葬费,真是没有人性,冷血!

 联想到之前让芸担保借钱不还;以父亲不愿见沈,让哥哥远离父亲,种种迹象表明,启堂就是个人渣啊!

估计沈认为自己亏欠父亲,未尽人子之义务,即使自己再穷,即使冷血的弟弟无理取闹,也要弥补一次。其实,现实生活中,也有类似的情形,我认为沈这样做无可厚非。

还好“傻人”有好命,善良的人终将得到善报,沈复的好哥们终于出场了,给钱的给钱,给找工作的找工作,沈的生计终于有了起色,在追随发小“执如”的过程中,又顺便游览了祖国的大好河山。

这都是1805年左右的事情,这时候芸已经去世2年了,可惜,这帮哥们怎么不早点出现呢?也许,老天爷就是个顽皮的小孩子,命运就是这样喜欢捉弄人,谁也说不清楚。

1806年4月,沈得知儿子逢森夭亡,万分悲痛,好友又赠给沈一个小妾,“从此扰扰攘攘,又不知梦醒何时耳。”浮生若梦,红尘扰扰,沈复从芸的梦境中走出来,又进入到另一个浮生梦中,希望他能幸福的走过一生 ~~

漫漫人生路,世间百态,又有多少人能够看透呢?

编辑:灵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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