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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我的爷爷 | 朱绪厚

 又见酸枣人生 2020-08-05

蓝色文字

回忆我的爷爷

作者/朱绪厚

编辑/云影

父亲四岁就没了娘,我打小没有见过奶奶。

爷爷生于1906年,不到三十岁丧偶,那时大姑六岁,二姑还不满两岁。一个中年汉子忙里又忙外,拉扯一家人老小过日子,难啊。

爷爷的青壮年处在清末民初时期,受尽战乱和地主的盘剥之苦,凭着一身力气和坚忍不拔的毅力,总算把子女养活大。父亲把母亲娶进门,先后生下我们兄妹六个,两个姑姑出嫁后,家里老老少少十口人,仍是一个大家庭。爷爷当长工当到解放后,已逾不惑之年,家庭生活的重坦把他压弯了腰。他佝偻着身子,不能干重活,在生产队当饲养员,一干就是十五、六年。父亲是个病秧子只能挣半个劳力的工分,母亲月子里落下毛病也下不了坡。在那靠工分吃饭的年代,我们家年年缺粮欠款,日子过得异常艰难。

爷爷年岁大了,不参加生产队劳动了,就去徂徕山上表老爷家住着割草、采药,添补家用,一家人虽说也断过顿子,但总算没有饿坏身子。为了跟他作伴,从十二岁开始每年暑假、秋假,我都上山陪着爷爷。他受得苦、遭得罪,我亲眼所见最清楚不过。

那时爷爷已是花甲之年了,牙掉得一颗不剩,吃煎饼只好在山泉水里沾一下勉强下咽。为了多采点药、多割点草,那里陡峭往哪里爬,哪里僻静往哪里钻。1972年大姑因患癌症早逝,爷爷夜里偷偷哭了大半夜没睡好觉,第二天采药时一恍惚从悬崖上摔下来,多半天才爬起来。他舍不得歇气,第二天天不亮就采药去了。

表老爷家南边一个山口,人称“风箱口”。有一天,爷爷见刮起了大风怕出意外,就不让我挑草了,我劝他也空着身子回去,他说少挑一点不要紧,我没拧过他就让他挑了一点。没想到好不容易走到“风箱口”,风打着旋地刮。我一看不好,赶快喊:“爷爷,快扔下挑子!”话没喊完,爷爷一个趔趄摔倒了,一担青草瞬间滚下十多米深的山崖,爷爷一连打了五六个滚儿下意识地抓住一棵小树,人悬在半空中。幸亏那棵小树柔韧性大没有折断,爷爷费了好大的劲总算爬了上来。

1973年我考上高中,看到家里实在困难就提出不上了,爷爷脸红红地生气说:“咱好不容易考上了,不管多难也得上!”没想到这年秋天爷爷中风偏瘫了,幸亏治疗及时,半年后就恢复得差不多了。这年秋天他又住进山里表老爷家,一呆就是六年。

1979年秋天,爷爷又病到了,瘫痪在床一个多月,病得越来越重。父亲杀了只小鸡炒成肉渣给他吃,他吃了几口就不吃了。我问:“爷爷,是咸了,还是不好吃?”爷爷说:“好吃,可香了。”“那为什么不多吃点?”原来他是要我们都尝一尝。

爷爷病危时在炕上躺着硌得慌,我和三弟倒替着在他背后扶着让他坐着休息,只一小会儿,他就要躺下,问他坐着轻快还是躺着轻快,他说坐着轻快。我和三弟说:“那你就多坐会儿。”“别介,你们在后面扶着我,多累啊。”我和三弟一听都扭头哭了:爷爷,你都到这时候了,还在想着别人,还在心疼你的孩子啊。

我母亲今年快九十了,说起我的爷爷总是长叹一口气;:“唉,你爷爷这辈子活得亏啊,为了孩子一天福也没享啊!”我问母亲当年我提出不上学,爷爷为什么那么生气,那么急呀?母亲说:“那年你奶奶腿上长了个疮,你爷爷给她抓了中药,那药包上写着外敷,你爷爷不认字,煎了药让她喝了中毒啦,没有救过来。他吃够了不认字的苦头啊。”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啊。

爷爷活到七十三岁,离开我们快四十年了。

这就是我的爷爷,勤劳而慈祥的爷爷。

 

作者简介


朱绪厚  男,生于195510月,山东泰安人,现居湖北襄阳市。自幼喜爱文学,虽人笨手拙,仍笔耕不辍。在党政机关从事宣传工作40年,诗歌,散文,故事,散见于农村大众、农民文摘、齐鲁晚报、泰安日报、襄阳晚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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