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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徽]董改正 四大娘在海城时，女儿的闺蜜都叫她“阿荣姐”，她是一个爱热闹的人，年轻人聚会，都喜欢叫上阿荣姐。她敢大声唱歌，唱河南梆子，她敢扭大秧歌，敢大碗喝酒，还会说段子，会说人生经验心灵鸡汤，她眉飞色舞妙语连珠，比荧幕上的金星不遑多让。四大娘的老伴行生哥去世后，海城她是呆不住了，若跟儿孙住在一起，老要扮演“奶奶”的角色，这令她不自在，她就回到了老家小城独自居住。 海城儿女给她打电话，四大娘竟然十有八九接不到。60多岁的母亲似乎太安静了，令人不放心。这天，儿女不约而同归来，在可靠消息的指引下，他们来到了母亲独居的老屋外，沿着一条杂树乱花的小道，七扭八拐地转到后面的山坡上。他们惊呆了。一大片菜地生机勃勃，豆角头戴白花往架子上爬，茄子开紫花，尖辣椒挂在细细的秆子上，田埂上开着鸢尾花、矢车菊。偌大的菜地里，各式蝴蝶在阳光下飞着，就像游在金黄色的海水里一样。这里的自由、宁静，让人不敢说话。 他们终于发现了四大娘。她躺在一个靠椅上，盖着蓝大褂，歪着头，枕着胳膊，脸盖着一片荷叶，在绿荫下睡着了。她睡得那么安稳，轻轻地打着呼噜，喷出来的气吹得荷叶如河蚌一样翕合着。各种鸟在她周围鸣叫，在田埂上叫，在树头上叫，叫几句又换一棵树，它们知道吵不醒四大娘。有一种鸟，不时长长地拉长喉咙叫道：“好……”如同京剧小生长长的念白。 四大娘那么信任这个世界，她的草帽挂在远处的柳枝上，她的锄头和铁锹站在地畦上，似乎都要发芽了，而她，干活累了，就睡着了。她睡得可真美。这世界有多少危险啊，可她从小到大都活得那么本真那么开心，恐怕连危险都不忍打搅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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