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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作欣赏||【父亲的手艺】◆吴凤香

 齐鲁文学 2020-08-06

作者简介

    

吴凤香,女,吉林省临江市人,70后,中专文化。出生于煤矿,在深山里长大,文学一直是沉潜在心底里的一个瑰丽的梦,生活的磨难从没有拿走它,却让它在岁月的沉淀中放出了光华。2013年开始发表作品,有散文,诗歌,随笔散见于《临江报》、《长白山日报》、《通化矿工报》、《政务风景》、《呼伦贝尔日报》、《林海日报》、《凝翠文苑》等报刊。“我手写我心”是她一直坚守的创作理念。



作品欣赏

《父亲的手艺》

这日,我被同学兼好友拉入了初中同学的微信群。有位男生跟我打招呼,我依稀记得他当年瘦瘦小小却很帅气的样子。我好奇的问他还记得我吗,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说:当然记得啦,我不但记得你,还记得你老爸呢!记得当年我有一次上火牙疼,你领我找你老爸为我针灸治疗……我还记得你老爸的这份手艺呢!

温馨和感动瞬时如袅袅的人世的清香氤氲在我的心际,沉潜在记忆深处的有关“父亲的手艺”的故事,袅袅娜娜的飘散开来。

父亲是个老煤矿工人,俗话说,他是一个典型的老煤黑子。在我童年的记忆里,他有一手绝活,他不但会针灸,还会自己配药点瘊子,点痦子,治疗脚鸡眼等等这些看起来很小,却不好治疗的小病。

父亲有两只钢笔是从不离身的,小时候我很好奇他的两只钢笔,有一次父亲拗不过我,把两只钢笔拿下来给我看,其中一只是正常的钢笔,另一只是没有笔芯的空壳,但里面密密匝匝的插满了银针,父亲告诉我,那是针灸用的。能写字的是他学习用的。偶尔跟谁聊天他知道了治病的偏方,他都会随时记录下来的。

每年的春天,人们会因为春季火大而引起牙疼,嗓子疼等等“说起来不算病,疼起来却要人命”的小病。每当这个时候,是父亲大展手艺的时候,也是母亲最为“惹气”的时候。

说父亲大展手艺,是因为每天来找父亲针灸的人很多,父亲不停的忙乎着,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那个贫穷的年代,人们有病大多数是不愿意去医院的,尤其这些看起来不算病的小病,他们很喜欢找父亲,父亲从不收费,并且很热心的为他们针灸治疗,那小小的银针飞舞着,每个病人都不会超过三次针灸,病就好了,龇牙咧嘴的来,满脸笑容的离去。

说母亲“惹气”,是因为父亲不但分文不收,有时候还会上门服务,我印象中最深刻的是有一年春天的早晨,父亲刚刚下夜班回来,饭还没来得及吃,就有个邻居婶婶跑来找父亲,说是孩子牙疼,疼得在炕上直打滚,让父亲去看看,父亲二话不说就跟邻居走了,忙乎了一上午总算让那个孩子安定下来了,邻居婶婶留父亲吃饭,父亲说,吃啥哩,我三步两步就回家了,你照顾孩子吧,我明天再来。父亲回到家里,母亲为他端来了饭菜,刚要吃几口,有个陌生的男人找来,说是打听着找到这里,家里的老父亲牙疼,行动还不方便,父亲一听,放下还没到口的饭菜,跟人家走了,母亲气得直叹气。夕阳西下的时候父亲回来了,我问父亲为何回来这么晚,父亲说那人家有些远。我问父亲,你吃饭了吗?父亲说,他谎称自己午饭吃得多,还不饿,就一路的赶回来了。母亲被他“气”得无语,只有默默的给他端上饭菜。

我偷偷的将父亲的银针在他睡觉的时候拿下来,以为这样父亲会好好的休息,不用给人针灸了,没想到,半夜他睡醒准备上夜班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的银针不见了,就逼问母亲,母亲委屈的哭了,我在睡梦中隐隐约约的听到了这些,睁开朦胧的睡眼,并且学着母亲的口吻生气的问父亲,你上班干嘛还带着银针啊,你是个老煤黑子,也不是大夫。父亲用从没有过的严厉的目光望向我,我以为自己说他老煤黑子惹怒了他,乖乖的把藏起来的银针从被窝里拿出来给他,这时,父亲恢复了以往的和蔼可亲,用他黑黑的却无比温暖的大手抚摸着我的头说,乖,丫头,睡吧,丫头以后就会明白了。

后来的我真的懂了,父亲为何在上班的时候也带着银针,不但带着,还把它带到千尺井下。原来有一次,父亲的一位工友在工作的时候忽然牙疼得受不了,父亲询问才得知工友牙疼了好几日了,那天疼得特别厉害,以至于无法工作了,在那黑漆漆的千尺井下,工友无计可施,父亲那时还没有把银针带到千尺井下的习惯,父亲很懊恼,但他并没有放弃,在休息的时候,父亲用手指甲给工友按压穴位,奇迹真的发生了,那位工友的牙疼缓解了不少,从那以后,父亲就每时每刻都把银针带在身上,随时随地的为有需要他的人针灸。

父亲的手艺贯穿我童年少年的记忆,只是那时,我并不理解他的手艺有多荣光,恰恰相反,有时候他的手艺还会成为我们姊妹几个“嘲笑和嫌弃”的由头。父亲不但会针灸,而且他还会自己配制一些药膏,用来给人点瘊子,点痦子,治疗脚鸡眼。父亲在母亲无数次的唠叨与抱怨声中终于下定决心去市场蹲点给人看病了,母亲的理由是,你去市场蹲点了,别人就不好意思不给钱了,看着我们“嗷嗷待哺”的四姊妹,父亲终于走了“市场经济”的道路,有才的会画画的哥哥为父亲亲手画了一副宣传的“广告”,我清晰的记得,在一块母亲给找来的废旧的白布上,才上小学五年级的有绘画天赋的哥哥为父亲画了一个人头像,人脸上用墨水点上黑漆漆的小点,代表“痦子”;哥哥还为父亲画了一只脚丫子,脚丫子上画了重重叠叠的圆圈,代表“脚鸡眼”。父亲被哥哥的有才逗笑了,母亲为父亲终于开窍了满心欢喜,我为父亲就要为我挣来大钱买好吃的而欢欣鼓舞。

终于盼到太阳都回家了,父亲终于在太阳回家的那一瞬间,踩着晚霞的余晖回来了,父亲最终还是让我们满怀的希望落了空,他没能凭自己的手艺给我们挣回来大钱,他的原则是:给钱的他就收很微薄的成本,不给钱的他也照旧给治疗,用他自己的话说,他这样耍手艺已经习惯了,不习惯跟人家收钱。母亲无奈的一声叹息后,父亲伸手来抱我缓解尴尬的气氛,年幼的我跑开了,边跑边回头冲父亲翻了个白眼:谁要你抱,你的手摸了别人的臭脚丫子……

直到我上了初中,直到父亲不用一针一药医好了邻家小哥哥的“偷病”,直到我对尘世有了正确的理解,我才理解了父亲的手艺。

有一天,父亲常常在休息的时候翻看的医书《本草纲目》不见了,全家人都很着急,父亲沉思很久,对我们说,不要找了,我知道书去了哪里。过了几天,邻家有个叫做“三儿”的小哥哥来我家玩,父亲把他一个人拉进了里屋,笑眯眯的问他,三儿啊,你是不借了大爷的《本草纲目》,忘了给大爷说一声了?什么时候看够了,给大爷拿回来啊。“三儿”被父亲这么一问,就支支吾吾的说,嗯,嗯,大爷,是我借的,我忘了给你说了,也不好看呀,我明天就还你,说完他红着脸走了。第二天“三儿”悄悄的把书还给了父亲。原来他是个“爱小”的孩子,那几天总去我家,见我父亲总看那本书,就以为很“好看”。还书的时候,父亲鼓励他,爱看书,是好孩子。自此以后,“三儿”爱小的毛病,在我家再也没犯过。

也就是那次的“丢书”事件过后,我们才从父亲的口中得知,原来父亲从小就热爱医学,可惜在那个贫穷的年代,父亲没能实现自己的读书愿望,历经磨难坎坷“闯关东”从河北老家来到东北做了一名煤矿工人,但父亲太喜爱医学了,他利用业余的时间自己买书学习专研,自学了很多医学知识,并且先在自己身上找穴位,反复练习针灸,直到掌握了针灸的技巧。能够解除他人的病痛是他最快乐的事,我终于懂得了父亲,懂得了他的手艺对于他的意义。

几十年的尘世变迁,早已长大成人安居乐业的我早就忘记了父亲的手艺,在医疗条件如此发达的今时今日,当年父亲的手艺实在算不得什么,可父亲的手艺却实在的高超,他培养了我们善良,隐忍,慈悲的心怀,它就像一桶陈年的老酒历久弥香的氤氲在我的记忆里,更令人欢欣鼓舞的是它历经岁月的磨砺,依然氤氲在被父亲帮助过的人们的记忆里……

情系齐鲁★文学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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