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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雪花，1976年出生，江苏扬州人。扬州市作家协会会员、扬州市朗诵协会会员，现任扬州市立智微教育语文项目教学总监，热爱文学、热爱写作、热爱教育、热爱自然，多年从事儿童文学阅读和作文教学实践工作，在写作上坚持用清新、唯美、干净的文字去呈现人性的真善美。儿童文学作品《开满蔷薇花的村庄》获冰心文学大赛全国青年教师创作金奖，儿童成长小说《春天的海棠》发表于《当代作家》杂志微信公众平台。 又是桂花飘香时【原创】 国庆节的前一天，我去市区一条不常去的路上办事，走着走着，忽然一阵沁人的花香飘进鼻中，我不自觉停住脚步，是桂花的香味，我深吸一口气，让花香顺着气流进入腹腔。我一边深吸香味，一边寻觅桂花树，在栅栏的内侧原来立着几株桂花树，那样默默地立着，丝毫没有惊扰这个城市的意思。街边的一切都模糊成幻影，又是一个国庆来临，又是桂花飘香时，那一棵棵桂树，总让我想起母亲，想起那一年我们一起登塔赏桂花的事。 那是1999年也是快要国庆的时候，我刚刚结婚，生活于我而言是一个新的开始，我对未来充满期待。也就是在那样的心情下我们一家人一起来到南京游玩。中山陵前用花草组成的“50”代表新中国成立五十周年，祖国的繁荣昌盛让所有游人都喜笑颜开。我记得你当时很开心，你对我说还是和父亲谈恋爱时，当时父亲在南京工作，于是来过南京两次，大概有20多年不来南京了，故地重游心情无比激动。 那次两天一晚的行程我们去了很多地方，玄武湖、夫子庙等，印象最深的是和你一起登灵谷塔。 那一天刚好是灵谷寺举办“金秋桂花节”的活动，有许多桂花树还被系上了红丝带，像一位位刚出阁的姑娘，用娇羞不语映衬节日的喜庆气氛。 灵谷寺到处都是桂花的香味，特别喜欢花的你那一天脸上一直洋溢着笑意，把头凑到桂花树的枝叶间去闻它的香味，比较哪一株香味更浓。你在桂花树下深深地吸气、好像要把所有香味都吸进去。我和你手拉着手做着同样的动作，吸足了一肚子的香气，然后满足地相视而笑。直到今天我仍然猜想你喜欢桂花树的原因不仅因为它的香气，还因为你的小名里有外婆给你取的一个“桂”字吧！ 灵谷塔的楼梯有点窄，我和你一前一后向上攀爬。到了三楼，你便气喘吁吁倚在栏杆上，说最近不知怎么了，常常感到浑身无力，做什么事都没有力气。被幸福冲昏了头脑的我根本没有在意，其实这句话你在我结婚前就说了好几遍，只是头脑简单的我从来没有多想，还鼓励你要继续加油。 终于到了塔顶，你虽然气喘吁吁却特别开心，说真没想到20多年后能登上塔顶，以前来灵谷塔一次因为时间紧没有登塔而遗憾，还有一次因为体力不支而没有登到塔顶。站在塔顶看风景，当时夕阳斜斜地射进来，你微笑着看着塔周围那些挨挨挤挤的桂花树，因为置身于香气扑鼻的高处而无比欣慰，拉着我说这辈子能登上塔顶真好。 两天的行程下来，回来的路上有些拥挤我们没有坐在一起。你和父亲商量，准备不久后给我装一部电话，说我刚刚住到扬州城没有找到工作，还要还房贷，另外你说你一个人在农村会想我。父亲同意了。但这些事你并没有对我说过，这是父亲后来告诉我的。 从南京回来，我开始了新生活，找到了工作，我站在公用电话旁告诉你我有了新工作，从电话里我听到了你开心的笑声。婚后生活的拮据没有影响我的心情，我坚信未来会越来越好。 忙于自己的生活，我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回去。一个休息天我决定回去看你，我刚刚走进家，你就跑出来，然后隔壁邻居都知道我回来了。你忙着去菜园摘菜，忙着做饭，一直忙够不停，而我呢！陪你聊聊生活中的新鲜事你已经非常满足了。我们聊了老半天，你还拉着邻居来看我是不是胖了，你左看右看说胖了，因为可以看到下巴上平时看不到的小痣了。我回来你是那么的高兴，我也是那么开心。 傍晚时分你说特别想我留下来住一夜，因为父亲到镇江去工作了，弟弟又在外地，到了晚上只有家中的一只白猫陪你，你说那真是一只通人性的猫啊。 想到第二天要工作，我说以后我回来陪你。你就执意要送我，那一段路没有公交车，我们从乡间小路一直走到马路上，又走了很久，你才肯回去。我们一路上到底说了什么，我已经想不起来了，只是那一刻我好留恋，我甚至很想像小时候那样一直留在你的身边。 你回去了，望着你渐行渐远的背影，我想起回来时走到村口，村里一位我很尊敬的奶奶走到我的身边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孩子，你要多回来看看你妈妈，你妈妈每天都很想你啊！”那一句话一说出来，泪水就在我的眼眶里打转，我仿佛看到你一个人在家中打扫、洗衣、做饭、种菜的样子，我看见你晚上和白猫说话的样子，我看见你每天伏在窗口期盼女儿回家的样子…… 我还想起小时候，你总是担心我不会做农村里的活儿，性格又比较安静，将来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又怕以后嫁到人家会受欺负，你一想到这事就很忧愁。每每村里来一个算命的或者是看相的，你总要把我拉过去，每一次相命的或者看相的总要对你重复几遍说我命很好，你才高兴地拉着我回家。过一段时间你又会重复这样的事情，直到再次听到相同的答案你才放心。 我刚刚工作两个多月，你就病倒了。 那是我再次回家后，你说你有时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我以为是你的老毛病犯了，在我儿时的记忆里，你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所以全家都适应了你经常生病的事。那天我带你回扬州，傍晚的天气阴沉沉的，走着走着就下起了雪，雪越下越大。 第二天冰天雪地，路上的车小心翼翼地开着，好几个地方公交都中断了，地上结了厚厚的冰，人们艰难地在雪地中前行，那应该是1999年扬州最大的一场雪。你在雪地中陪我走了两站路，我们仍然等不到公交，你后来坐在路边说真的走不动了。我就一个人走到十字路口去拦出租车，很久才拦到一辆车，是和另外两个人合乘。 医院很忙，其实当天检查的结果就出来了。在那间小小的医生办公室里，我至今无法诉说我当时的心情，那小小的一张纸片几乎是对你生命的判决书。我拿着诊断书的手不停地颤抖，好像我的世界都沦陷了，是天倒塌下来的感觉，在医生面前泪水止不住地流，腿软软地没有一点力气，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你会从我的世界离开。 我并没有告诉你结果，那是我和医生的秘密，我的心情从未如此沉重，承受着出生20多年来无法承受的生命的重量，可我不想让你忧愁。我带你回到我的家中，你坐在我的房间的床上晒着太阳，那一抺冬阳毫无顾忌地直射进来。你说这个小房间真暖和，要是明天报告出来没有问题，你就回家了，家中的白猫无人照顾。 我找个理由出去打电话告诉父亲，我们俩在电话里都哭了。 从小到大，在你的身边我都是蹦蹦跳跳的，一直活得很幸福，直到结婚前几天你还对我说，结过婚就是大人了，走路时不能蹦蹦跳跳的，人家会说像个孩子。可是在你面前我总是改不掉，你也知道那是我最放松最开心的样子。所以婚后每一次见到你，我都是蹦蹦跳跳地围在你的身边。可是接下来在你的身边，我只能伪装我的快乐和蹦蹦跳跳了，这样你便不会多想。 第二天下午我帮你办理入院手续，傍晚把你一个人留在医院，我回来要拿一些住院的东西，在公交车上我泪流不止，父亲还没有赶回来，弟弟在外地，老公去北京出差，刚到扬州的我也没有亲朋好友，我感觉自己快承受不住了。 回来整理好东西，一床被褥加上日常用品。两个大包拎在手上已是晚间，早已错过了公交也没有出租车，一个人艰难地在雪地上行走。当时的西区对于城区来说是比较偏的地方，雪天的夜晚路上很难得才能看到行人。过了一会儿一个年轻人骑车路过，大概看到我行走的艰难，到了我前面停下来带我。可是当我坐上他的自行车后座，东西就会滑落下来，尝试了两次都是这样的结果，只好放弃，我感谢这位好心人的同时也暗暗惩罚自己。 母亲啊，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孝顺的好女儿，在青春年少时我常常惹你生气，我甚至把你生气的样子当作我的胜利，我是多么愚笨！从家到苏北医院我提着两个大包，一共走了一个多小时，到了病房看到了满是担心的你。 自从你生病，我和父亲都辞了工作，我们每天都陪伴着你。 你一直期盼着自己的病能好，你说你想见到我的孩子，你说真想抱抱他（她），等他（她）长大，你想接送他（她）上幼儿园。 一年半以后，你走了，走的时候是微笑的，你说谢谢我和父亲一直陪着你。你几乎把家中的一切都吩咐好了然后才离开。 你走了，我没有多哭，并不是在你生病时已经流了太多的泪的原因，是你悄悄地对父亲说这辈子怕是不能见到我的孩子了，刚刚有胎儿要保重身体，让父亲叮嘱我别多哭，并要父亲将来替你多抱抱孩子。 青春年少时我不是听话的女儿，是你的一场病让我重新审视我生命的无知，从此时时记住你的话。直到今天我也很少哭，不是不能感知幸福，不是我铁石心肠，是我时时记住你的话，是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的泪，我只想让你看到我的幸福。 分别十六年了，我经常想到你，特别是每年桂花飘香的季节，那香气里有你的香气，有我对你的想念。 一辆车从我的身边驶过，那刚刚下过雨的路面还有一些浅浅的水坑，溅得我的裤边有些水点。街边的一切又清晰起来，空气里依然有甜蜜的桂花香，这种浓浓的香味是幸福的味道，母亲，请你放心，我生活得很好！ 我抬起头，在花香中微笑。我向前走去，那几株桂花树在我的身后远去。 3、本刊对所录用的稿件保留删改权，文责自负。来稿请附作者简介、通讯地址、联系电话及个人照片，以正文加附件形式（在其它公众号发表过的勿投本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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