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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作家||【远方的爷爷】◆王友妹

 白云之边 2020-08-06

作者简介

王友妹,山东人,中学老师,沂源青年作协会员。凡眼看花花不语,笑问山月空向远,诗和远方是永远的梦想

远方的爷爷【原创】

从记事起,我就知道我的爷爷在厦门。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厦门在哪里,只觉得那应该是个美丽而遥远的地方。而关于老一辈的恩恩怨怨,我听过很多的版本,但这都不妨碍我对爷爷的爱。其实,那时,我对爷爷所有的爱,更多的来自从那个美丽遥远的地方寄来的衣服、成套的小画册和一张张照片。照片上的爷爷高大挺拔,面容慈祥和蔼。

第一次真正见到爷爷,我已经上小学了。那一天放学回家的路上,早有快嘴快脚的同学跑回来给我报信:“你家来人了,好多人在你家呢……”我知道是爷爷回来了。早些时候,爸爸就跟家里人说过。我心里却有些忐忑,因为我不确定爷爷到底是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

刚知道消息的时候,我是满心期待的,终于要和爷爷见面了。当然,更令我雀跃的是,爷爷肯定会给我带好多好东西的。我自然是没有失望。像微型照相机一样的小玩具,每按一下按扭就能看到不同的风景图片,让我在小朋友们面前得意了好一阵子,也让我从此对远方有了无限的憧憬。这样的玩具在我们那里,过了好久才渐渐有卖。我非常笃定,在那个闭塞的山村,我还是第一个喝到雪碧,吃到海米的孩子。第一口雪碧的滋味,我真地不知道怎样用语言来形容,只记得我呛到了,但是那时候真的觉得好喝。所以 ,有小朋友来,妈妈都要倒一小茶碗让他们尝尝。每每那个时候,我都心疼得直翻白眼。至于海米,我根本不知道它和虾皮有什么区别,半袋子海米加上两个鸡蛋就下肚了,爸妈哭笑不得。其它林林总总的各色东西,现在印象并不怎么深刻了。

加上走亲访友,一个月很快便过完。爷爷要走了,我体会不到那时父母的不舍,亦理解不了爷爷的留恋。那个年纪的我,对于离别没有特别的感受。亦或是在我的认知里,爷爷无论在哪里都是爷爷,远方并不远。只是,这一别,又是近十年。这也是爷爷最后一次回故乡。

初中的时候,很多同学开始收集邮票。我自然也想要,但除了和爷爷、小叔有书信往来,没有别的来源。看着同学越来越多的邮票,十分眼羡。很快,我便想到了主意,我写信跟爷爷要,而且注明了要彩色的,因为我们那时常见的是民居的那种。爷爷回信的信封,很大很厚,里面是我要的邮票,颜色缤纷。看着同学们不无艳羡的目光,心里很是得意,也大方地送过同学好多。其中一张印象最深,是民国时期的,图案是女娲补天,也不知道珍贵与否,现在是不知所踪了。更有很多珍贵的联版邮票,被我撕成一张一张,方便放进集邮册。其实到现在,我也不懂集邮,那时只是跟风。爷爷却不问缘由,我要,他便给。后来才知道很多是小叔收藏的,被爷爷要来给了我。

那期间,爷爷还给我买了一块双狮牌手表,带夜光的那种,样式很是漂亮。那时,同学偶有戴手表的,也是那种小电子表,所以,我的手表显得很是突出。再收到爷爷来信的时候,便有淘气的男同学说:“你爷爷是国民党吧!”每每,我都会愤怒地说:“我爷爷是解放军!”当然,我并不肯定,因为我不敢问。

整个初中阶段,我和爷爷一直书信往来。在信里,我告诉他大姑家表哥表姐要结婚了,他便寄来贺礼;告诉他我要上师范了,他嘱我要努力;我还告诉他,村里的公路修了,和镇上联通了,以后回来,就不用那么颠簸了……只是,爷爷再没回来过。原来,上次回去,爷爷犯了心脏病,在医院住了好长时间。又加上年事渐高,便不敢再让他回了。

工作的第二年,我请了假,和爸爸带着弟弟去给爷爷做寿。这是我第一次到厦门,那个我想象了无数次的地方。它真的是美丽的,相隔不足五里必有一处公园。冬日了,那似锦的繁花,茵茵的绿草,都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心下自是惊叹。漫步鼓浪屿,穿梭于各式建筑和花海中,“海上花园”名至实归。那时的游人并不像现在这样多,恍惚中竟有种置身民国时期的感觉。那时,爷爷已过古稀之年,却身形挺拔,步伐矫健。我们走在后面,跟得有些吃力,却高兴他的身体健壮。

生日的前一天,我们和爷爷单独吃了一顿饭。我们都不懂做饭,只是极简单的几样家常菜,我们却吃得津津有味。吃过饭,聊着家常,爷爷谈起了自己的经历。我和弟弟听得时而瞠目,时而捧腹;爸爸拿着小本儿记得认认真真。我终于可以肯定,我的爷爷是解放军,是汽车运输兵。他说,有一次运输物资,由于时间紧,便不眠不休地赶路,在盘山公路上,只是稍微晃了一下神的功夫,前车轮子已经有一个到了路下边,而下面便是深渊,惊得出了一身冷汗。我当时心里竟也是一慌。

走的前一夜,爷爷给了我和弟弟一人一块银元,是当年他离开家乡时,奶奶塞给他的。他留了大半辈子,给我们做纪念。(可恨的是,后来家里遭贼,这两枚银元没了,让我们失了这份念想。)爷爷在沙发坐着,忽然说:“人家老人都哄孙子孙女,我却从来没有哄过你们,现在抱抱你们吧……”已成年的我和比我高出一大截的弟弟,被爷爷揽坐在腿上,心里有些酸涩。他话语里的不舍、愧疚,我们又怎会听不出。我慌慌地站起来,说:“你看,我现在可一点儿都不黑,而且,现在的女孩都拼了命地想瘦呢……”我的话终于逗笑了他。(他从第一次见我,就一直念念不忘我又黑又瘦。)

我们谁都没有想到,此一别竟是我和弟弟与他的永别。

2016年暑假,是我第二次到厦门,亦或是最后一次。它依然是美丽的,应该说更美丽。鼓浪屿的游人已如织;万石植物园的广袤和几里不同天的景致让孩子们惊叹连连;风景如画的厦门大学让儿子心生向往。只是,我们的前面没有了那个挺拔身影的引领。

这一次,我们是为了别他而来的。他离开已有10年,按照我们家乡的风俗,是要给他办一次比较正式的祭扫活动的。爸妈从家里带了香烛金箔等一应用品,和一捧自家地里的黄土。爷爷要回家乡的愿望是不可能实现了,希望家乡的事物能离他更近一些吧。

爷爷的墓地在岛外。经过跨海大桥一路向东,我们终于又到了他的身边。不知他是否有知。那一刻,我们宁愿相信老一辈的说法。

天很高,海很宽。但是,有些思念是无法阻隔的。别了,厦门。再见了,爷爷,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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