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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作家||【父亲与他的抗癌故事】◆吴朝标

 齐鲁文学 2020-08-06

作者简介
吴朝标,男,70后,出生于湖北仙桃,现供职于山东省滨海公安局基地分局;中国石化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有诗歌,散文,小说,报告文学等在《石油文学》《知音》《今古传奇》《山东诗人》《太阳河》《烟台散文》《源流》《中国诗影响》等刊物发表。


 父亲与他的抗癌故事【原创】

有人说男人小时候都长得像妈,到中年之后,就越长越像父亲。的确,昨夜百无聊奈中,对着镜中的自己端详一番,白发,皱纹,表情,还有略微的忧伤,与父亲不仅形似,更增添了几分神似。想到父亲目前的处境,又想起那个貌似遥远却仿佛就在昨天的离家的日子,不禁后背冒出冷汗。想当年,1992年秋天,我告别父亲来到这个北方城市的时候,他比我现在的年龄也大不了几岁。而如今,我已经走过中年,父亲也已经是风烛残年了,如果说这一切都只是一念之间,那么,很快,我是不是也距离风烛残年越来越近了呢?

其实在我以往的印象中,父亲永远都是那个双臂可以抱得起青石轱辘,只身可以击退六个小流氓的孔武有力的汉子,这种印象一直维持到2018年夏天。父亲以前曾半玩笑地说起过,三个儿子,个子都没有他高,力气都没有他大,言语之中流露出些许遗憾。当然,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以为我们都会子承父业,都会和他一样一辈子在土地里边刨食吃,那样的话没有一把好力气根本应付不来。而且,在农村,谁家兄弟多,身材魁梧,在村里也是不受别人欺负的。只是他没有料到,他的三个儿子不等成年,就一个一个地飞走了,至于耕地,播种,挑担子,和村里人争强斗狠啥的,压根儿就没有时间去经历。

父亲那一辈也是兄弟三人,他排行老三。他们兄弟三人用天生神力来形容也毫不夸张。先说我的大伯,自幼习武,还拜过山东响马为师傅,后来因为家庭变故,他不得不离家去了另一个城市。尽管如此,老家还一直流传着大伯武艺超群,飞檐走壁的传说。在此后多少年中,大伯就像一块金字招牌庇护着一个家族,直到我懂事的时候,当我和外姓人发生打闹或是争执时,就经常会说出这样一句话,等我大伯回来,我让他收拾你爸爸!这时对方往往就会因为忌惮而借坡下驴。至于二伯和我父亲,他们在哥哥的言传身教之下,皆习得几手防身的招式,虽然没有学会精髓,但对付那些不懂武术的人来讲却是绰绰有余。多年以来,基本没人敢挑战他们两个,偶尔有尝试的,也都是灰溜溜败下阵来。

还记得小时候,老房子前边有块平地,那是父亲经常练把式的场所。我老家的房子前边都是没有院墙的,土地经过千人踩万人踏,虽说赶不上水泥地,但也十分硬实,只见父亲扎好马步,气运丹田,然后大喝一声一拳砸向地面,半个拳头就陷进了泥巴。那一刻,他简直就是儿子眼中安全感爆棚的大英雄。至于说起那次酒后遭遇劫道的经历,据可靠消息证实,当时父亲已经喝了不少的酒,正踩着自行车晃晃悠悠往家赶,当路过一条水杉林簇拥的小路时,突然从旁边窜出几条黑影,父亲醉眼一数,正好六个。在那个年代,拦路搜刮钱财物品是常有的事情,大抵都是一些无所事事好吃懒做的年轻人而为之。父亲大吼一声,酒劲顿时醒了一半,然后一群人就开始在小路上缠斗,最后只听得扑通扑通有人直往水沟里跳。六个小伙,两个被揍得趴在地上,四个借水路逃遁,而父亲全身而退,事情经过正好被几个路人看到,于是就自然而然地流传了开来。

父亲一辈子的轨迹十分简单,先是在街道小工厂上过班,后来回到村里担任生产队长,再往后就一直修补地球。而我和父亲在一起共同生活的经历,除了小时候深刻的记忆之外,长大之后的却非常零星。因为我从初中就开始住校,高中之后更是一个星期才回家一次,紧接着高中毕业,我就从老家来到北方参军入伍,三年之后参加工作。那时候因为年轻,也因为父亲身体一直硬朗,说实话,儿子对父母的思念不能说没有,却总是以路途遥远,或者以好男儿志在四方的豪言壮志为借口,通常连续几年不回一次家也是常事。

期间父亲也来山东暂住过,当时我大哥是这样想的,趁父亲母亲还不算太老,还可以帮着带带孩子做做家务,早点和山东的儿媳妇们熟络熟络,习惯了之后就长住下来。然而事与愿违,南北方的差异巨大,城市人和农村人观念又格格不入,这些对于老年人而言,是非常难以适应和改变的。最后,他们还是回到了老家,回到了那个他们熟悉的村庄,过起了他们觉得顺心顺手的日子。之后,每年的春节,我们哥几个就商议回老家探望的事项,谁可以回去,谁回不去,或者是三家都可以回去,一年一次,半团聚或是大团聚,这一晃又是好多年过去了。

每一次父亲都是让人放心的,因为一百斤的大米他依然可以抱起来爬楼梯,几十斤的煤气罐,他一只手拎一个,在前面健步如飞,而我用肩膀扛一个跟在后面都倍感吃力,尽管我一直认为,在我们兄弟几个里面,因为当过兵的缘故,我的气力应该是最好的。到了2018年暑假,那时父亲75岁,在农村也应该算是高龄了,而他的身体一直保持状态良好。如果不是因为一次咳嗽发现痰中带血,如果不是二姐硬带着他去医院检查的话,他依然是那个令我们无比放心的父亲。最后的检查结果触目惊心,肺癌晚期!医生宣布,至多只能活三个月。二姐把这个消息告诉我们的时候,兄弟三人都有晴天霹雳的错觉,毕竟这没有任何征兆,一向生龙活虎的父亲,甚至被村里人喻为年轻时可以打死老虎的父亲,瞬息间的变故让人无法接受。于是从2018年夏天开始,在7月,10月,12月,再到春节,我们一共回家了四趟,这一年的行程超出了我们好几年的预期。

对于父亲的病情,我们坚定地选择保守治疗,不开刀,不化疗,顺其自然,听天由命,这并不是因为钱的问题。事实证实我们的选择是正确的,因为有一个远房表亲,刚刚五十出头,他和父亲同时期查出的病情,同样是肺癌晚期,随后他就立即采取住院治疗,几套程序下来,家底全部掏空了,最后人还是走了,而且是在春节期间走的。

而我的父亲,当我们不在身边的时候,我承认他是虚弱的,当我们任何一个儿子出现在他的眼前,他依然是坚强的,连重一点的活都会抢着去干。只是,越来越严重的咳嗽,以及偷偷萎缩的肌肉,逐渐衰老失神的面容,隐瞒不了他体内癌细胞逐渐扩散的事实。尤其是在2019年春节来临之前,南方潮湿阴冷的天气加重了病情,父亲在二姐发来的手机视频中,在床上蜷缩成一小团,嘴里还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那段时间,日子是一天天揪心地度过的。对于春节来说,它和我们最不愿看到的那个节点,到底是哪一个先来,只有天知道。

但是父亲还是挺了过来。春节之后,兄弟三人再一合计,决定带着父亲远赴海南度过寒冬,希望这能让病情稍有缓解。最后在大哥的陪伴下,父亲第一次坐上了飞机,第一次看到了祖国南海美丽的风景。或许清洁的空气的确是最好的良药,在海南的日子里,父亲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有时竟然可以徒步走好几公里而不会感觉疲惫,这无疑是一个非常振奋人心的消息。翻过年之后,春暖花开,父亲除了继续保持咳嗽和消瘦,其他都还尚好,比如体力,精神,食欲等等。

2019年暑假期间,我们兄弟三人又分期分批地回老家探视,也带他到省内的几处景点转悠过几次。虽然,他身体里面的吞噬和裂变我们看不到,但从外部看来,各方面反映还是不错的。当然我们也不会傻傻地认为,癌细胞就会凭空消失,这是不可能的,我们能做到的就是陪伴,多陪伴,延迟,再延迟。因为在这几十年中,我们对父亲母亲的陪伴太少了,加起来或许还不到一年。这让我想起以前看过的一段视频,说是有一张画满空格的白纸,这些空格加起来代表着一辈子,在大多数被调查的对象中,和父母在一起相处的时间都只能勉强涂满几行,有的甚至只是可怜的几格,而那些大片空洞缺失的白,就是我们在外边打拼的岁月!

而今,我的父亲依然带着我们的期盼,坚强地活着,医生所说的三个月期限,已经被远远地甩在身后了。其实在这个世上,谁也做不到长生不死,即使秦始皇也不行,他一样也会随着年龄的老去而被深埋在历史之中。对于亲情,谁都会依依不舍,但是大自然的规律谁又能违背得了呢?对于死亡,我们也大可不必恐惧,比死亡更令人恐惧的是那些生前对老人指手画脚不管不问,死后却大操大办铺张浪费的陈规陋习。作为儿女们,如果用心做到陪伴,做到顺应天命,不抛弃,不放弃,哪怕最后只给他们一场简简单单的葬礼,都是坦然无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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