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当代散文||【老屋】◆张霞

 白云之边 2020-08-06

作者简介

张霞,山东昌乐人,毕业于东北师大,80后文学爱好者,普通的小学教师,平时喜欢游山玩水、读书写文章。

-作品欣赏-

老 屋

你念,或者不念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我只是一座老屋。有一天,当我不得不离去,我会把所有的记忆都留下。——题记

这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盖的一座老房子,茅草房顶的红砖瓦房。母亲刚嫁过来的时候,还是毛坯房,连窗户都没有。虽然这是再简陋不过的一座老屋,但是我们在这里出生,在这里成长,它承载了我们太多的回忆,我们对它一往情深。
起初,父亲和母亲用石头一块一块地砌了三面的围墙,用木头做了一个栅栏做大门,这样算是有了一个完整的院子。后来又安上了粗制的木头窗户,我们算是有了一个冬天不再透冷风的家。小时候,不管在外面受多少委屈,回到家,就感觉一切都变得云淡风轻;不管外面的世界多么嘈杂混乱,回到家,就感到由衷的安全。那个时候,村里前前后后盖了很多新式的阔气的房子,我们的家就变成了老屋,我们也喜欢叫它老屋。在我们心里,老屋是永远不会倒塌的。
记得小时候,有一年夏天,到处谣传要地震。很多村民都买了防震床,而且晚上一大家子还去田野里过夜。父亲不相信,他说那是骗人的。晚上,我们还是在老屋里睡觉,我们小孩子照例睡得很香。不过父亲却每天晚上入睡前悄悄在桌子上倒置一个酒瓶。大概意思是,如果地面稍有晃动,瓶子肯定会倒,然后掉地上,声音会把我们惊醒。我们只是觉得怪热闹,哪知父亲母亲那些夜晚其实没睡一个安稳觉,他们是为了我们睡得香,所以晚上坚持睡在老屋。无巧不成书,因为夏天夜里我们是不关门窗的。一天夜里,一只野猫钻进屋里,碰倒了酒瓶。听到响声的一刹那,父亲和母亲同时跳了起来,麻利地一把把我们拽起来,拱起身子,准备抱着我们往外跑。当他们看到眼前那只“喵猫”的野猫时,长舒一口气,然后安抚我们继续睡。白天他们还带着坚定的语气跟我们打趣:“咱们的老屋是按照老式的方法盖的,虽然笨拙,但是结实,不会轻易倒塌的!”我们也理所当然地相信父亲和母亲的话。
很长一段时间,老屋的地面是土制的,甚至有点坑坑洼洼。小孩子学走路,很容易跌倒。我当然不记得自己儿时学走路的情形,还是后来母亲说的。“现在的屋子地面都是瓷砖铺的,有什么好的?孩子不小心摔倒,就摔得很疼。你们小时候,咱老屋地面是土的,摔倒了也摔不疼。”母亲咽了口唾沫,接着茬继续说,“那时候我们大人干活忙得不行,没时间管你们。你们三个都是在老屋里自己学走路的,连爬带走的,不知摔了多少次,吃了多少土,但是一点事没有,身上连块淤青都没有。”我们听了,先是一怔,接着感叹。是呀,那时候穷苦老百姓的孩子,哪有那么多人天天伺候着。我们的老屋从各方面讲都很土,连地面都是土做的,可是这“土”不仅养大了我们,还多少次让我们避免受到伤害。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时代的变迁,老屋的地面经过多次改头换面。先是用红砖铺了,这样最起码不用一进屋就踩到土,而且扫干净之后洒点水,感觉屋里特别干净。因为砖铺的地面不平整,过了几年,又换成了水泥地面。水泥地面还是不够平整,而且拖地怎么也拖不出来。没过多少年,到处流行铺瓷砖了。母亲也觉得瓷砖漂亮,主要拖干净之后铮亮铮亮的,看着带劲儿。虽然那时候家境还是相对贫困,因为我们都还在读书,但是母亲还是挤出一部分积蓄铺了瓷砖。同时换了窗户,还做了隔间做厨房。冬天生炉子,除了厨房被呛黑,其他房间都是干净的。放学回家,从远处就能看到老屋的烟囱里冒出的袅袅炊烟。虽然老屋外观上非常破旧,但在我们心里,它是那么温暖而又舒适,而且回到家就能吃到母亲做的拿手菜:豆腐炖白菜。
老屋的院子后来也都用水泥铺了,栅栏门也换成了铁门,我们也前前后后离开老屋去外地求学。然而,每个假期还是如期回到老屋,没有迫不及待,也没有行色匆匆,就是习惯性地回到老屋。不管我们在哪里,它一直在那里,不悲不喜。我们把它当成了亘古不变的存在。谁也不曾想到老屋有一天不得不离我们而去。
或许是我们的幸运,赶上了好时代,政府要为我们集中盖新房。老房子都得拆掉,作为规划土地,我们都将搬迁到新房子。政策非常好,老房子折价后老百姓自己不需要花多少钱,旧房子比较新的甚至还有部分退款。多数年轻人非常高兴,然后对于老人而言,他们更多的是不舍。我记得拆迁前那些日子,母亲经常在老屋兜兜转转。我也突然感觉好久没有仔细看看老屋了,它即将被夷为废墟,它还是不悲不喜。
老屋的主体红砖经过岁月的洗礼已经泛白,房顶的茅草也有的脱落,茅草上的瓦片也有了裂缝。院墙依然坚强地屹立着,但是那些石头经过几十年的风吹雨打日晒,有的边角开始风化。院墙西边的那一排槐树几乎跟老屋同龄,比较粗壮了;东边的菜园里,黄瓜和茄子依然茂盛……然而,所有这一切都将在一天之内,跟老屋一起,从这个世界消失。想到这,我不禁潸然泪下。母亲这时走过来安慰我:“傻孩子,咱将拥有新房子,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哈。”谁也不知道,母亲留下了老屋的一块砖头。在我们搬进新家的那一天,大家都很高兴,母亲却看着那块砖头哭了整整一夜。老屋承载她半辈子的记忆,却在顷刻间再也看不见,摸不着,无处可寻。
时间总是最好的良药,它会让所有的曾经,痛苦的或者欢喜的,在多年之后,都变得那么淡,那么轻。一晃六年了,当我再踏上老屋曾经所在的那片土地,我依然心潮澎湃。那片土地上,老屋那片不大的土地上,种上了一排排玉米,玉米长势喜人,个个精神饱满。在落日的余晖里,它们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是呀,老屋不在了,它像一个完成了自己使命,欣然离开的鹤发老人。它什么都没有带走,它将所有记忆留下,还留下了生生不息的希望。

《齐鲁文学》投稿须知

《齐鲁文学》(季刊)是齐鲁文学杂志社主办的刊物之一,分别是【春之卷】【夏之卷】【秋之卷】【冬之卷】。以“时代性、探索性”为办刊宗旨,发掘和推出了一批中国当代诗人、作家,名篇佳作如林。富有时代气息,可读性强。

     投稿须知:

     1、稿件内容健康、结构完整、文笔优美、底蕴丰厚。

    2、诗歌、散文、小小说、散文诗、文学评论等均在征稿之列。

    3、本刊对所录用的稿件保留删改权,文责自负。

    3、本刊对所录用的稿件保留删改权,文责自负。来稿请附作者简介、通讯地址、联系电话及个人照片,以正文加附件形式(在其它公众号发表过的勿投本刊)。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