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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百家)张大斌/老屋不再擎风雨

 曾令琪西南文学 2021-01-12
散文百家

老屋不再擎风雨

张大斌(四川)

  公元2014年6月,四川东北部,多雨。

老天像一把破烂的筛子,只顾把大小不一的雨点,不停的往地下洒,噼噼啪啪的,像炒不完的豆子。

我借着这样的天气,在阳台上打坐,品一杯四川特有的竹叶青茶水,读完了叶广岑的长篇巨制《状元媒》。我很喜欢叶先生的散文化的文笔,北京大宅门百年历史,在她的笔下,散发出酸酸的甜甜的苦苦的味道,那种人生的大悲大喜,和着窗外噼噼啪啪的雨声,令人感同身受,好多次,我抬头望着窗外,远处是看不见的雨幕,心头更加的惆怅,几乎不忍再读。

小说中的大宅门没有了,我的老屋也没有了。就是在一边读着叶广岑的北京老家的故事的时候,我听到了我的老屋垮塌的消息。

放下手中的书,真想为老屋写点什么,却不知道从何下笔。在这样的雨季,勾起对老屋的回忆,那记忆真是太沉太沉了,正如叶广岑在小说后记中写的,真是那些个拾掇不起来的零碎啊,年深月久,愈加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一个老同事到办公室问安,问我是不是还在写那些没用的文章。我说,偶尔写点,打发时间。他说,不要写那些没用的东西,我借几本佛经给你读。他说,万物皆有灵,菩萨有求必应。

实话实说,我是信佛的。那么,我的老屋也是有灵的。那倒塌的老屋,一定是上天安排对我一家的庇护,现在,使命完成,回去复命去了。

的确,老屋承载了我一家的生死,老屋的每一个角落,都记载着我家的喜怒哀乐。

父亲幼年即跟着父母逃荒,而立之年才在华蓥山下分得这几间老屋,然后才有了我的母亲,然后才有了我们几个兄弟姊妹。

老屋的墙壁全部由木料做成,本来是地主修的庄园,规模巨大,结构井然,住在这样的房子里,的确是令人羡慕的,在当时,绝对是最好的房子了。后来,我的母亲生了病,家里只好卖掉一间房子为母亲治病。母亲走的时候,父亲又把中间的间门取下来,让母亲躺在上面。父亲拗下楼板,为母亲打造了一口棺材。可以说,母亲是带着老屋的一部分,走的,母亲和老屋,生生死死在一起。

没有楼板的老屋,青瓦屋顶便显现出来。遇到大雨天气,雨滴就直接掉到屋里来。家里没有能力翻盖,下雨时就用面盆接着雨点。漏雨的地方多了,接不过来,雨水就流在屋里,遇到这样的雨季,家里就成河了。

这样的老屋,可见我家那时是何等光景。

雨停了,月亮出来了,白白的光线从破烂的房顶漏下来,我顺着光线望出去,希望月亮公公给我家带来好日子。

后来,兄弟姊妹总算熬大了,各自建立了新家,老屋就只剩下父亲一人了。

老屋送走了父亲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居住了。我几次回到老屋去,心里都很紧张,蹑手蹑脚地,生怕一不小心碰到了往日的伤痛。

尽管老屋没有人居住,但老屋的存在,就是我们的精神寄托,我们在远方,就可以踏实地生活。因为,我们知道,我们随时都可以回到老屋去,让漂泊的心,得到片刻的安宁。

然而,今天,老屋再也擎不住岁月的风雨,彻底地垮塌了。

但我相信,老屋的每片瓦,每寸木,每一个角落,依然记载着儿女们对它的万般思念。

此刻,窗外,依然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我想起《状元媒》的结局,凤还巢,空巢。

老屋垮了,从此,我可能空巢都没有可以还的了。

唉!

  张大斌,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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