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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作家||【一方锅灶,经久流年】◆高伟

 白云之边 2020-08-06


作者简介

 
高伟,1991年出生,临沂市兰陵县乡村小学语文教师,兰陵县作协会员。爱好写作,钟情于乡土散文写作。有作品发表在《散文百家》《临沂日报》《鲁南商报》《双月湖》等期刊杂志,坚信写作让生活更美好。

一方锅灶,经久流年




记忆中的村庄就是炊烟袅袅的村庄。

穿过漆黑的炕洞,经受着烈火的熏烤,钻过笔直的烟道,炊烟一个劲往上钻,不经意间和杨树上的一片叶子相撞,或亲切地打着招呼。一阵风吹来,炊烟瞬间消散,在房顶上方飘舞着朝远方飞走了。

烟呛得我赶忙跑出西屋,来到屋子外边观察一下风向,看到一阵阵浓烟向远处飘走,好像有一种东西被它紧紧收纳回来。一阵阵被风吹散的烟又钻进每一户的家,从烟囱里沿着锅底,看着锅里的饭、厨上的碗、每一张迫不及待的嘴。

隔着老远,那一排排整齐的土屋上方,烟囱里烟在凌乱的出着气。徐五家烟囱里冒的烟软软绵绵,似是有气无力,不用说,这一定是烧的麦收后鲜嫩的麦秧,松散,绵软,一点就着。隔壁那家的烟后劲足,持续不断,准是烧的干燥的枝条子,不然是成捆的剥去外皮的棒槌秸,烧什么火冒什么烟,正如人吃进去的什么再出来啥一个理。

看这炊烟直冒,匀称、有力,烧锅的定是家里掌勺的妇女,是个算计着过日子的好手,也可能是一位心细的老婆婆在熟练地地添着柴禾。男劳力毛手毛脚,烧不出冒不出这么匀称的烟。

炊烟是充盈在世间温暖的节奏、气息。构成人生的往往都是小事,大事则少而经久不见。行走在世间,首要得解决吃的问题,看到小屋上方冒起的袅袅炊烟,悠悠地在老屋上方消散,内心里自然多了一份满足感和心安。

诗情画意下是炊烟袅袅,而走到西屋,蹲在灶台前,手执火棍,绝不只是诗画般的美,少不了一顿烟熏火呛。遇到晴天,大风顺畅,还算顺利,烟撒着欢冒。倘若阴雨连绵天,空气潮湿,炊烟更愿意在窄小的灶房里转圈,呛得涕泪交加自然少不了,眼睛一阵阵火辣辣疼。赶忙趴在锅洞前,不住地往里吹着气,夏天的蒲扇也派上了用场,左手握火棍不停翻搅,右手执蒲扇奋力扇,遇到调皮的烟气再杀一个回马枪倒呛回来,小屋里传来一阵阵干咳声。这般场景,我自然熟悉无比,这或许才是真正的人间烟火。

灶台前,灶王在守卫、监督着一家的锅灶。乡村人家对灶神的祭祀格外敬重、讲究。腊月二十三晚上辞灶,灶神镇守灶台,准备去上天汇报工作。灶神一定不喜欢一家人一年到头冰锅冷灶,毕竟汇报一家日常表现的时刻就要来了。这家人少不了在灶神嘴边抹点蜜糖,借此贿赂一下他,把这家人一年到头在锅灶前的表现美言几句。灶神吃了人家的蜜糖,便会在大帝面前美言一番,有的地方人家干脆用蜜糖糊住灶神的嘴。

炊烟是一种呼唤。傍晚时分,村子西侧的天空一片红彤彤,太阳低挂在大地天空的交界处,一片绚烂。广阔的天空下,夕阳下的晚霞拖出去很远很远。渐渐地,夜色朦胧,炊烟偎依着村落,一两个乡亲慢悠悠地哼着小曲,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家赶。羊倌李四赶着一大群绵羊,着急地唤着他独有的号子,遇到腻歪不走的滑头,李四上去就是一鞭,羊群吓得直打转。爹扛着他的䦆头,右手握着把头,他望见了渐黑的夜色中冒出的缕缕炊烟,这是饭点了。想到这,爹加快了脚步,母亲还在家中等着他,爹一直不回家,母亲得把馒头热了再热。羊儿都累,何况是人呢?白天,他握着那张䦆头,浑身铆足了劲,挥着䦆头,誓与坚硬的土地一决高下。一撅头下去,虎口处震得直发麻。在这个黄昏时刻,点上一支烟,浑身像散了架,却没有心思享受这袅袅的炊烟。天彻底黑下来了,待爹回到家,母亲已安顿好了一切,三口人坐在一起,乌黑的夜,伴着明亮的星,格外安静。

一个风清日丽的下午,一个好动的少年在门外抓了一大簸箕的麦秧,他要赶在父母到来之前,把锅烧开。少年学着长辈的样子,蹲坐在柴草前,不住地往锅洞里塞着麦秸。麦秸发软又易燃,少年用火棍轻轻挑着,不时地用棍在上方被烟熏黑的地方比划着当天学的生字。灶的使命是烟熏火燎,在不大的屋子里做着最脏而又最实在的活,这一点,灶君看的无比清楚。没一会儿,一阵阵烟雾穿过漆黑的炕洞,直溜溜地往上钻,炊烟在傍晚时分又升起来了。想到父母劳作将要回家了,少年加紧拉了一把风箱。风箱是锅台的老相好,形影不离,面对着西屋,风箱和灶台亲亲热热地搭伙过起了日子。

在锅灶不顺心之时,风箱借此帮衬一把。顺风时,通常不用风箱来发力。簸箕里的麦秸越来越少,少年趁势再拉几把风箱,“咕咚,咕哒”,又一阵火苗呼呼窜起来,这一阵炊烟,铁锅四周开始发出声响了,锅沿四周“吱啦”声不断,再填几把麦秧就要开锅了。

父母劳作一顿回到家,看到少年的架势,少不了一顿夸赞,少年心里一阵美滋滋。

离这家两里远的南面,翻过一座不高的岭埠,一户人家的一位妇女也在黄昏时分紧张地忙碌着。这家的锅灶更小,看起来更符合传统锅灶的特点。烟雾缠绕间,男主人牵着那头无比熟悉的驴赶回来了。他也看到炊烟直冒了。踏着一身疲劳星辰回来了。锅里的饭菜别求美味,寻常饭菜,经过柴草的熏蒸,馒头散发着麦香气,篦樑下边是烧开的水,白菜,馒头是那个年代的永不变的饭食。待水烧开,馒头蒸热,点一圈油花,大盆白菜抄进锅里再煮,又是一阵丝丝缕缕的热气……

后来,那个烧柴火的少年渐渐长大了。而那位妇女也变成了一位七旬多的老妇人。男主人离开后,驴也紧接着离开了院。每天的黄昏时分,炊烟仍然定点从这家的小屋上方升起。伴着夕阳撒出的无限长的余晖,外祖母迈着略颤巍巍的身子从墙外抓了一捆棒槌秸,穿越这熟悉的院,慢悠悠地守着锅台。隔着老远,我远远望见了这股炊烟,有了这股炊烟,小院显得更有人间烟火气。

只要有炊烟的地方,就是生存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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