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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作家||【老宅】◆曹秋芳

 齐鲁文学 2020-08-06




作者简介



曹秋芳,山东省青年作家,济宁市散文学会会员,嘉祥县作协会员,幼儿教师,喜欢读书,热爱文学,诗歌、散文在多家报刊、杂志及网络平台发表,校园新闻稿及教育随笔在多家教育平台展现。



 老  宅 

记忆中,老宅古老悠久,像从久远的历史深处走来,带着神秘、带着色彩、带着残损、带着乐趣、带着故事、带着家族曾经的辉煌与荣耀。

父亲说,这座老宅曾是全村面积最大,地基最高,位于村中心的院子,院子里住的人自然是让人羡慕的。一九五八年上黄水的时候,全村的院子里都有水,只有老宅院子里的地面是干的。老宅门口的胡同是南北走向,老宅位于胡同的路东中间位置,无论是从北面进胡同,还是从南面进胡同,都是越往里走越高,老宅就座落在最高处。老房子紧靠胡同的一面土墙上带着斑斑痕痕的岁月沧桑,孩子们从胡同里走的时候都习惯用手划拉着墙走,被划拉的位置深深凹了下去,从外看上去像一个土葫芦,岌岌可危,摇摇欲坠。

父亲说,房子是我爷爷的父亲建造的,距今百年有余。在这样的一个院落里最早住着三户人家,便是我爷爷三兄弟。住序由东向西按年龄顺序排列,堂屋东面两间房是我大爷爷家,堂屋中间两间房是我二爷爷家,堂屋西面两间房是我爷爷奶奶住的。在这样一个大家庭里,兄弟们和睦相处,其乐融融。“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在这个院落里彰显出来。后来随着院子里的人口增多,曾祖父给二爷爷一家在外面另建了房子,二爷爷一家搬出了老宅。大爷爷家因无子嗣,依旧和我爷爷家住在一起。大爷爷和大奶奶虽没有子女,但夫妻相敬如宾,夫唱妇随。大爷爷没有因为没有子女而责怪或打骂过大奶奶,也没有领养过孩子,夫妻携手到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现在还有多少人能做到?

后来,爷爷在这座院子里又盖了两间西厢房。知青下乡时,有一对医生夫妻曾在西厢房里住过,二姑就是跟那位女医生学的医。二姑从一个字不识的农村丫头转身变成了“大夫”,幸得二姑聪明、伶俐、好学,人也长得漂亮,女医生只要出诊都让二姑跟着,二姑学到了女医生的医品、医德、医技。父亲还记得,那对医生夫妻曾送过年少时的他一块电子手表,那时候,手表在农村是稀有之物,父亲对那块表钟爱有加,这也正是他一直记着那块表的原因,也是爷爷一家与那对医生夫妻之间的相互感恩之情吧。

奶奶手巧能干,能用一双巧手织出别人织不出的花型布匹,爷爷便把奶奶织的布拿到集市上买,用所得铜钱置买土地,正是靠着奶奶勤劳的双手让家里富裕起来。

大伯是家族里的长子,十岁时,便娶了一个大他八岁的媳妇,听二姑讲,给大伯说媳妇时,是奶奶一个村一个村的去挑的。那时候的女孩大多没有上过学,未出嫁的女孩都喜欢在一起有说有笑地拉着呱纺棉,当然说笑不误手上工,她们竞争着谁纺的棉线细,谁纺的棉穗多,谁的手巧能干。奶奶就是这样到人家纺棉的地方去挑儿媳妇,挑脚小的,干活快的,聪明漂亮的。解放后,妇女得到了解放,大伯的媳妇便给大伯离婚了,大伯赔偿了媳妇家六亩良田,直至现在那六亩地还是外村的,此后大伯再未娶媳。

爷爷给二伯在外面盖了石头房子,三位姑姑也已出嫁,年龄最小的父亲结婚时就住在了西厢房里,母亲勤劳、善良、孝顺,照顾着住在老宅里的爷爷和大伯。任劳任怨的她用瘦弱的肩膀挑起家里家外的重活累活。后来,父亲在外面工作挣了钱盖起了三间青石头房子,从老宅里搬出来了。

当我认识这座老宅时东面两间堂屋的房顶已坍塌,四面的土墙在年长日久的岁月中留有风雨侵蚀的痕迹,土墙上长满了狗尾巴草,随四季轮回变换着从荣到枯的模样。在四壁残损的房间里面放着一个直径约一米半的大磨盘。父亲曾介绍说,几乎半个村里的人家用过这个大磨盘,磨大,磨面快,也省力。快过年的时候磨面的人多,都是排长队等着,那时侯,磨麦子面的少,磨玉米面,磨高粱面的多,大磨盘上的大石磙,每天“吱吱呀呀”的响着。我没见过是怎么在大磨盘上磨面的,但我完全能想象出那副磨面的景象,村里的人挎着篮子、箢子或背着粗布袋子,有说有笑的在这座大宅院里磨面。大家和谐、开心、满足、幸福,因为那时候的人生活极其简单,没有什么物质追求——温饱而已。

大磨盘退出了历史的舞台,磨面换上了机器,随着“轰轰”而鸣的机器声,麦子已在机器里走过了几道程序,雪白的面粉已入袋中。

每至夏初,院子里土质肥沃草密树旺,是摸爬叉的好去处。到了秋天,石榴熟了,枣红了,引来了成群的孩子光顾。那棵会接槐莲豆子的树砍伐的比较早,我之所以还记着它,是因为大伯,那时候大伯一个人住在老宅里,因为父母忙,大伯常看着我和弟弟。他做过槐豆给我和弟弟吃,记得吃的时候特涩,大伯指着那棵挺拔的槐米树告诉我和弟弟,就是从它的上面用竹竿绑了镰刀勾下来的。现在才知道槐豆是一味中药,有清热泻火、凉血止血的功效。大伯为了哄我和弟弟开心,还常常从一搂多粗的楝子树上变戏法似的变出“干巴老头”。“干巴老头”身子是黑色的,有条纹,在头的部位有点白色,它给我的感觉是特丑,不过它很特别,把它放在手掌里,它便一动不动,若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敲打着手掌念念有词地说:“‘干巴老头’装样子,劈头打你三棒锤。”“干巴老头”便在手掌里爬动起来。

那棵楝子树一直留到了大弟弟结婚的时候,用它给大弟弟做了婚床。当时,父亲特别尊崇民俗,他讲究地说:楝子即“恋子”,用楝子树做床,头胎就会是儿子。真的如他老人家所愿,弟弟婚后第二年,父亲便抱上了孙子。

在这座老宅里最高兴的事是中秋节前后打枣时。竹竿子的敲打声伴着枣儿落地的“噼噼啪啪”声和枣叶的“哗啦哗啦”声,瞬时地上已是红红绿绿的一片,红的是枣,绿的是叶。捡枣是最快乐的,边捡边挑个大的红透的枣放在嘴里,全家其乐融融。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最后偌大的一座老宅里一个人也没了。父亲便在老宅里养起了牛,母牛生了双胞胎,牛生双胞胎当时很少见。用一位和父亲开玩笑的人的话说,你们家不只是家丁旺,连养牛都旺。再后来老宅又空起来了。一位外姓的邻居,他有三个儿子,整天的被他的三个儿子撵来撵去,没有住的地方。父亲看不下去,让外姓的老人住在了我家的老宅里,直至他有了安身之所,从我家的老宅里搬出去。

老宅在十多年前给二弟弟盖婚房时扒掉了,院子里的树都连根拔掉了,大磨盘垫了新房的地基,老宅仿佛在一夜间消失了,连同它曾经的辉煌古老都消失难觅。现在弟弟们都在城里买了楼房,还有很多的和弟弟一样的人家在城里买了楼房,村里闲置的不只是一座、两座的老宅,而是很多座,把它们留在了老家的记忆深处。

老宅古老久长,从它的容貌到内心都古老得像一位两鬓斑白的花甲老人,但它又是丰硕的。承载着家族曾经生活的历史,承载着几代人的幸福快乐,承载着对回不去的往昔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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