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代小说  流转（外一章） 刘保财离家阔别十三载突然回来了。他搭乘的长途汽车，在205国道上路过马陵山脚下的崖头村，下车走一段路就到了自己的家，走近老宅子眼望着新建起的欧式别墅楼，心里禁不住地泛起了嘀咕：家里哪来的这么多钱？ 他拎起旅行皮箱，用手整理一下脸上戴的黑色口罩，又轻轻地抖落掉西服上的尘土，迟疑着按下紫铜大门上的电铃，少顷里面传出问话声：“谁呀？” “是我。娘！”立时，大门上的小角门被拉开：“你……真是保财儿？”“嗯！”儿子摘下口罩使劲地点点头，望着满头白发一脸皱纹的老母亲，眼泪禁不住地流出来，并双膝跪地向娘磕了个响头。娘见此伸手把他拉起来，揉了揉眼睛，向前倾着身子，认真地看了又看，情绪激动地说：“儿啊！娘想你都快想死了！你咋到现在才回来呢？”她一把拉住儿子的手，用力地摇晃了一下，接着却像躲避着什么似的忙说：“你快到楼上去吧。现在各个地方虽然都解封了，可听说国外病毒大爆发，还是小心为好！”儿子却急不可耐地问：“春柳哪里去了？” “她到大棚地里伺候种的草莓去了。”接着又忙不迭地说道：“你先上楼歇歇。娘给你做点吃的，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讲……” 不一会儿，娘把一大碗热气腾腾的荷包蛋面条端上楼放在他面前，催道：“快吃吧！”儿子把拿起的筷子又放下，问道：“志远和梦雨都回学校了吗？”“是的。昨天才刚开学。”儿子看看娘，露出不解的神情，试探着又问：“咱家里做啥赚了这么多的钱建这么好的房子！”娘迟疑着没言语，沉默些许却反问道：“儿啊！你爹过世早，娘是过来人；我在村里当妇女主任多年，啥事都经历过。你跟娘说实话，这些年你做些什么事？你都是一个人单身在外吗？十几年为什么也不给家里个音信？” “我刚出去那两年四处打工，居无定所，也没赚多少钱。后来，我遇到一个女老板，在她的帮助下开了个五金购销小公司，才把生意慢慢做起来……”儿子低垂着头，似有难言之隐，半含半露地讲。这时，外面大门的电铃声“滴滴”地响起来。娘连忙起身，对他说：“可能是春柳回家来给大壮带饭的。你可要沉着呀！咱有话慢慢说……” 娘刚到楼下，儿子就跟着下来了。当娘打开门后，春柳走进来说：“我来家给大壮带饭的。”一抬头，她吃惊地瞪大眼睛，脱口而出：“啊！是你？……”“春柳…你怎么给大壮送饭了？”刘保财立时意识到了，他想象中不知是否发生了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娘站在中间，突然转过脸来，生气地望着儿子说：“你走了这些年知道家里是怎么过的吗？”“那也不能如此呀？”保财气急败坏地吼道，并怒气冲冲地说：“我是你的儿子啊！”“你凶什么凶？大壮虽然是个孤儿，单身一人，可他对咱这个家比你强多了！”娘指着新建的楼房对他说：“盖房子，供养你的儿女上学，这些都是大壮种草莓赚来的钱。” 刘保财闻听此言，顿时双手抱头蹲在地上。见此，娘对春柳说：“志远妈，饭菜我都给做好了，在厨房里你拿到草莓大棚去吧；晚上别回来了。有些话我必须得跟保财讲透……” 这时，刘保财却突然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拿在手上，迎面挡住春柳说：“这里有三十万元，你给大壮送去，从此一刀两断，我不计前嫌。”“三十万元？这房子，孩子上学，还有这些年的花销；家里家外，这事那事，一年四季收种农活，大人小孩生病……这是你能用三十万元偿还得来的吗？”春柳气愤地说罢，一边哽咽着哭泣，一边转身进了厨房，拿着饭菜走出家门。 春柳走后，娘对儿子说：“这么多年，你一走渺无音讯，知道春柳一个人有多苦吗？她种十几亩地，上照顾老的，下伺候小的。要不是大壮里里外外地给挑揽着，我们娘儿几个能过得这么好啊！是大壮把咱家的土地流转过去，又流转了靠近的几户人家田地，每年和春柳栽植五十多亩大棚草莓，所赚的钱都用在了咱家里，对我、对孩子都好着那！”儿子不耐烦地回道：“可春柳是我的媳妇呀？”“儿啊！你瞒不了娘。你不能吃着碗里的，护着锅里的……娘还是你的娘，儿女还是你的儿女。何去何从你好好想想吧，应该有个决断了……” 刘保财在家住了一夜。翌日，早早地起床，拎起旅行皮箱，又踏上了返回程的路。当他坐上开往南方的长途大巴后，情不自禁地回头望望生他养他的故乡，猛然看到马陵山崖上站着一个老妪的身影，正在眺望着这辆驶向远方的客车，他把头伸出车窗外，使劲地向娘挥舞着双手；娘解下了脖子上的蓝围巾，用手高高地举起，让其在风中飘着飘着…… 苦柳 苦柳和柱子结婚已经是五六个年头了。可苦柳还是像姑娘时一样细高的个子，白净的脸膛，满头青丝如飘逸的垂柳一样妩媚，肚子一直是平平的。为此，愁坏了两家的四位老人。因为苦柳是独女，柱子是独子，而且两家都在一个村子里居住，都等着苦柳生孩子给他们传宗接代。 春节过后，苦柳让柱子带她再去找老中医看看，嘴里嘟囔着说：“咋就怀不上的呢？” “不看了。你别再受那个罪啦！我出去打工……” 柱子刚走没几天，南方搞出口创汇的中间商孟老板就来了。他把新带来的花篮、柳框和宠物狗窝等样品交给苦柳，让她带领村里的编织户按照样品编制。这次，苦柳主动把自家和娘家的房屋院子都租赁给老板，用于收购柳编制品；并且还留他吃住在家里。 三个月后，苦柳打电话告诉柱子说：“你走后，俺就不想吃饭，还恶心呕吐……” “找医生看了吗？” “那个老中医说俺…说俺……” “怎么了？你说呀！” “傻样！……” 苦柳快要临产时，那个南方的老板就停止收购回去了。柱子高兴地回家来，把苦柳送到医院生下个带把的胖小子。这一年是家里添人又添财，老人都喜得合不拢嘴！ 第二年春节过后，柱子又到远方的城市打工去了。那个老板也回来开始收购柳编制品，还是吃住在苦柳家里。 三个月后，苦柳又打电话给柱子说：“俺又怀上了！……” “要是再生个儿子就过继给他姥姥更好！” “俺想要个闺女！” 苦柳二胎还真又生了个胖小子。可村里的人却说长道短，讲什么的都有，传得满城风雨……苦柳就把那个南方的老板撵走了。 在满月大喜的日子，却不曾想邻村的吴家托人来认亲。苦柳原是个遗弃的女孩，她的亲爹姓吴，她娘一气生下三个“千金”，最后却把苦柳送给了现在的养父母，两个姐姐出嫁后吴家也就只有两位老人了，想认回她这个亲闺女，再生个男孩送给吴家做后，苦柳坚决不同意。 第三年春节过后，柱子还是要去远方的城市打工，苦柳留也留不住。 麦收过后，苦柳把两个幼小的儿子，分给养父养母和公公婆婆一家带一个，自己冒着酷暑高温来到村后的马陵山下，独自收割栽植的3亩杞柳，当她热得浑身是汗时，看看四周没人就跳到河里去洗洗降温，那料想这一跳就没上来。 村里的人发现后把苦柳打捞上来，柱子连夜赶回家，将她安葬在小河边那片杞柳地里，棺材两边还埋下两根鲜柳木棍子，按照本地的习俗代表着她的两个儿子，秋后都长出了新嫩的树芽。 可是，从此以后，这个村庄里的柳编制品却愈来愈难销售，编织户都很无奈！开始铲除杞柳改种其它作物了。 一年过后，柱子也随大流，把自家的杞柳苗全部挖掉，空着的地茬子不知种什么才好赚钱，那片地里只有苦柳坟墓旁的两棵树芽子，很快长成了小柳树，嫰绿的枝叶在春风中不停地摇摆着…… 1、稿件内容健康、结构完整、文笔优美、底蕴丰厚。 2、诗歌、散文、小小说、散文诗、文学评论等均在征稿之列。 3、本刊对所录用的稿件保留删改权，文责自负。 3、本刊对所录用的稿件保留删改权，文责自负。来稿请附作者简介、通讯地址、联系电话及个人照片，以正文加附件形式（在其它公众号发表过的勿投本刊）。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