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孙焕华,农民。山东散文学会会员,烟台散文学会会员。初中时发表习作于上海《少年文艺》、《海阳文艺》、《海阳广播电台》。二零一六年又提起久违的笔,陆续有文发表,作品见于《齐鲁晚报》、《烟台散文》、《昆嵛》、《烟台晚报》、《齐鲁文学》、《艺罘文艺》等及网络公众平台。 大舅(原创) 大舅是个罗锅儿,更是位残废军人。大舅的罗锅儿却与我村那位罗锅儿叔叔不一样,罗锅儿叔叔背上突凸,可大舅背上是平的,但大舅的身子弯弓的却比任何一个罗锅儿都严重,他给人的感觉是弓得下嘴巴快触着地面似地。他弯弓的身子和孱弱的腿与他那黑黝黝的四方大脸极不协调,由于他总是顽强地昂着头,更给人一种“怪物”之感,生人乍见,或许会吓一跳呢。 可我这个大舅却曾是一名威武的解放军战士! 小时候,几乎每年的正月初四,我和弟弟都跟着妈妈去她的娘家村。 妈妈的娘家村藏在一道山梁的后面。当我们走上这道山梁时,总会看到在山梁上弓在雪地上放羊的大舅,妈妈也总是先尖声喊着:“大哥,过年好哟——”看得出,大舅哪个乐呀,简直是个老玩童:“好好,小妹,你也好呀?”“都好着呢!大哥,走,咱回家”大舅连声应着,马上一只手牵着羊,一只手拉着我,一起朝梁下的村庄走去。 这段和谐亲情的场面在我童年的时光里每年都上演着……我问过妈妈:“大舅总在那道梁上放羊吗?”“傻儿子,你大舅是在迎咱们呢!” 听了妈妈的话,我童稚的心里也暖意融融的。 我的记忆里是没有姥姥的,只有那个整天坐在炕头上的瞎子姥爷。按辈份礼节的规距,我们到家后必须要先拜望姥爷。 妈妈领着我们向姥爷问好,姥爷伸着双手,颤抖着摸着我的脸。我呢,生性好奇,竟问着姥爷:“姥爷,您的眼睛怎么瞎了呢?”姥爷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并使我满腹疑惑。 “叫你大舅气瞎的!” “啊?!不会吧?” “怎么不会?你姥姥也是被他气死的!” 这时,我妈妈插话了:“爹,说什么呢!孩子小,懂什么呀!再说了,事情都过去这么些年了,你整天唠叨又有什么用呢?” 姥爷不吱声了。 大舅看着我妈妈,忽然,我发现,他们几乎同时泪水盈眶;我却愈发糊涂了。 但我从此在心里对大舅有着一种厌恶之感,甚至感觉他猥琐丑陋的身体正是他阴暗龌龊心灵的写照。当然,当山村静谧的夜晚里传出大舅痛苦的哀哼声,当看到他晚上侧着身子蜷缩在炕上睡觉的,特别是舅母帮他翻另一半身子的痛苦情景时,我的心里也颇感同情怜悯。虽然大舅年年都给我五元钱“压腰”,但传统的孝道文化早潜移默化入我童年的骨子里,我怎能原谅这样一个气死气瞎长辈的,不讲孝道的大舅呢? 我十五岁那年的冬天,大舅去世了。 妈妈哭得很伤心…… 我居然看见全村人都哭了! 也就是那天晚上,妈妈给我们讲着大舅的故事—— ……大舅说:“‘跑鬼子’*不如参军打鬼子!我要去当八路!” 姥爷说:“不行,你弟弟弱智,两个妹妹又小,你当兵了,家里怎么办?” …… 最后,大舅不孝,扔下全家,跟着部队走了。 姥姥在思念儿子中离去了。 一九四九年年底,全家人迎回了一个残废的儿子;罗锅的大哥……姥爷心疼的口吐鲜血当场昏厥了过去,醒来时竟只能双手去摸日思夜想的,曾是那么英俊潇洒的,顶天立地的爱子…… 部队给地方的信函是这样写的:孙典钢同志,共产党员,职务,连长。……淮海战场负伤。(大舅是被炮弹皮崩断腰稚骨,造成终身罗锅残废的)…… 我曾埋怨妈妈:“大舅的故事怎么不早讲给我们听呢?”妈妈错愕不已地看着我,喃喃着:“我讲过无数遍了呢,我讲过无数遍呢……” 长大以后我才理解了妈妈的这句话。是啊,在我们的国度里,母亲总是在无数遍地给孩子们讲着英雄们的故事。 也就从那天起,浮现在我眼前的已是另一位为了国家而顾不上小家的大舅了;并且,我常常在梦中,望见大舅穿着一身解放军军装,手握匣子枪,在枪林弹雨中威风凛凛地喊着:为了新中国,前进! 注:跑鬼子——胶东方言,抗战时期,老百姓躲避日本鬼子的“扫荡”,在共产党地方武装的指挥下,向鬼子找不到的深山转移,称作跑鬼子。 发掘文学新星、培育潜力作者、推出知名作家,是《时代作家》的担当。 投稿须知: 一、栏目设置为诗歌阵地、美文视线、小说在线、散文诗苑等栏目。 四、来稿请以正文加附件形式发送,务必注明作者简介、详细通联和本人照片一张。投稿邮箱: Luodaxiong@126.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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