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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歙县西乡方言》(自序)

 金鸽子文艺 2020-08-06

作者简历:汪育真,老三届。曾被评为全县科学技术先进分子代表受到嘉奖。是一位业余徽学研究者,整编了《徽州名居和义堂》,主编志书《采白故里西溪村文化志》,编著《歙县西乡方言》。2013年被歙县人民政府批准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


方言,是一种语言中跟标准语有区别的、只在一个地区使用的话,也就是当地人说的“土语”,方言的产生与地理环境有很大关系。古老的徽州,山多地少、居住分散、交通闭塞。那时候,当地人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很少与外地人交往。他们根据自己对事物的认识和理解,给事物一个名儿,在一定地域范围内通行,形成有别于外地的固定词汇,日而久之,就自然而然地成为通用的“土语”,这就是我们所说的“方言”。徽州,仅有一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在这块小范围内,就有各自明显不同的“方言”,达五、六种之多,这在全国也是少有的,可以说,这也是徽文化的重要特色之一。

日常生活中,徽州各地老百姓都用自己的“土语”相互交流,这些“土语”外地人是根本无法听懂的。如歙县人就很难听懂休宁、祁门、黟县的“土语”,就是在同一个县,其“土语”也有一些差别,如歙县就有东、南、西、北乡话,有的甚至于同一个乡镇,相隔不到一里,但在话音里也有很大的不同。那么徽州人是如何与外地人交流呢?明清以来,徽州出外经商的人日益增多,交往当中迫使他们必须学会外地语言;另外徽州人向来重视教育,从小就有读书的习惯,读书人就比较容易学会外地语言。一般来说,徽州人打从青少年起,就都掌握有两种语言:一种是与当地人交流的土语(方言);一种是和外地人交流的非标准的、带当地口音的普通话。懂得一些方言,对深入研究徽文化和当地民情风俗是有一定帮助的。

(网络配图)

方言同样也是古代劳动人民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所创造的一项精神财富,可以说诸多方面都脫胎于古代汉语;普通话则规范于现代汉语,由于古代汉语和现代汉语本身就有不同,那么无形中使得普通话和方言之间就有了很大的差别。分布在安徽南部与浙江交界地带的歙县、休宁等原属徽州府所辖的地区,处于吴方言区和北方方言区的交接地带,受这两方言区的影响较大,继而形成为一个很独特的徽州方言区。况且,这个方言区的人们,与我国有些方言区的人们有所不同,大家都还会说一种带有当地乡音的普通话。鉴于这一带语音特点突出,内部差异复杂,人们曾考虑把它独立成为一个方言区,叫皖方言(全囯可分为北方方言、吴方言、湘方言、赣方言、客家方言、粤方言、闽方言等七大方言区,皖方言现划分在北方方言区的江淮方言内。专业人士詹伯慧先生则认为:“皖南歙县一带方言,到底该不该归到江淮方言中,也还是值得研究的。”)作为皖方言中一小支的歙县西乡方言,也就是平常所说的“西乡话”来说,同样也有自己的特点。《歙县志》(2010年版)在“方言”章里作了介绍:“歙县方言是既有异于他县,又有别于普通话的音韵纷繁复杂的一个语群,有很多明显的特点”。无可置否西乡话当然也包括在内,到底有哪些明显的特点呢?

一、象声词或象形词比重较大。如普通话的“打雷”,西乡话说“打拍瓎”,是由雷声和闪电的光亮形态演绎而来,並由“打霹雳”的声调变异演化而成;

二、儿化音基本退化,代之以“叻、唉、呐、嘞、勒、哇、嗯、哩”等尾音。如普通话的“去哪儿”,西乡话说“器(去)徕哩”。各种尾音方言,通常都在对话时出现,如问:“你吃饭不蒜(即:沒有)”?答:“吃叻勒”;

三、词汇、声调差异极大,而且与距离远近毫无关系。如普通话的“打瞌睡”,西乡话说“舂米”。如普通话的“怎么”,西乡话则说“夏定”;再说“夜晚”一词,普通话说“yè wǎn”,歙县城里话说“夜间(yǎ gà)”或“到夜(dǎo yǎ)”,西乡话说“夜间(yei gào)”或“到夜(dǎi yei)”,东乡话说“夜间(yǒu gò)”或“到夜(dē yǒu)”,南乡话说“夜间(yěi gān)”或“到夜(dáo yěi)”,北乡话说“夜间(yēi gáo)”或“到夜(dāi yēi)”,黄山话说“夜间(yěi gào)”或“到夜(dǎ yěi)”;还有这“算”字,普通话读“suàn”,歙县城里话读“sǒ”、东乡读“sě”、南乡话读“sǒng”、西乡话读“sǎn”、北乡黄山一带又读“sǎi”;歙县城里话所说的大(tǎ)家(gà),东乡话说大(tě)家(gō),南乡话说大(dǎ)家(gān),西乡话说大(dǎo)家(gò),北乡话说大(tǎo)家(gō),黄山话说大(tǎ)家(guò);歙县城里话说的大(tǒ)家(gà)庭(tiāng),东乡话说大(tě)家(gō)庭(tèn),南乡话说大(dǒ)家(gà)庭(dēi),西乡话说大(dě)家(gò)庭(dīn),北乡话说大(tě)家(gō)庭(tiāng),黄山话说大(tē)家(guò)庭(tēi);

四、读音声调都比较硬。如普通话的“去不去”,西乡方言讲“器不器(器读【qǐ】),而且后边的“不器”二字声调特别高吭有力,且大多带有拖音。因为声调的变化,语言的口气也产生了相应的变化。普通话的“去不去”,通常是温和的询问式口气,而方言中的口气却变成了硬邦邦的责询式口气;

五、很多词汇、词组有音无字。用现代汉语表述,会语音转变,唇齿不清,词不达意。如普通话的“骂人”,西乡话则说“呔人”,普通话的“被人骂”,西乡方言则说“佗呔”。

六、形容词中有一些不具有实在意义的成分,如:“老老高”中的“老”、“拍拍密”中的“拍”、“曼曼软”中的“曼”。

七、零声母的字沒有普通话多;

八、在西乡方言的语音中,其韵母中所含单元音韵母成分的比例比普通话高;

九、通过声调的变换来体现对小动物的爱称;

十、句子中有状语后置、补语置于宾语后……等许多与普通话不同的语法特点;

十一、口语中有许多附加成分和词尾与普通话有明显的差别;

十二、采用形容词、动词、名词、量词、象声词的重迭来突出词汇的含义或语法意义;

十三、民间有极丰富的、带有格言性的谚语、成语、歇后语和许多趣味性很强的民谣儿歌、谜语有待挖掘整理。

当然还有不少独特之处,有待在其它篇章再作详细说明。

综上所述,拥有这些特点的方言,不但难于让不同区域的人群理解,而且还有容易被人们误解的一面,所以说,研究探讨“歙县西乡方言”不仅很有必要,而且也相当有趣味。

近半个多世纪以来,随着经济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人与人之间的交流越来越频繁,特别是解放后的几次移民(1958年的新安江库区移民、改革开放后的出山务工移民),使得方言互相渗透的状况越来越严重。因此,纯正的歙县西乡方言也越来越少,有些还越来越趋向普通话。现在就有许多年轻人说起西乡话就不那么十分标准:如将“深圳(sàn、zǎn)”讲成“xìn、jǐn”;“物理(wǎi、lí)”讲成“wǔ、lí”;“早读(zái、dě)”讲成“zái、dǔ”;“简单(gáo、dào)”讲成“jiě、dào”;“堨田(fǎi、dēi)”讲成“fǎ、dēi”…… 。眼下,歙县西乡方言在语音上已经为普通话、南乡话有所渗透,久而久之,若干年后纯正的歙县西乡方言将有可能消失。这一问题看来不得不提起有关方面的重视,作为一位西乡人的我,更应该尽自己的最大努力来予以抢救。

下面就根据我所知道的,谈谈我对歙县西乡方言中的部分语音特点、语法特点和词汇特点所持有的一些看法,其中有些相关词语另外还有文字解释。顺便也搜集一些常用语和西乡部分名人的书信、文章及歌词,以供同志们予以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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