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阳春三月，我又回到故乡一一黄公山下、菜子湖畔的一一雨坛镇。其实，到了码头石，就已经踏上了故土。公路两侧的岱冲湖，花山，大窑圩，菜子湖，黄公山，含山犹如一幅幅画屏，从车窗外向我扑来，让人应接不暇。每幅画图中，都有蓝天白云，青山绿水，莺飞燕舞，鸥鹭翔集。但最吸引我眼球的，是那一片片绿油油的麦苗和金灿灿的油菜花。下车以后，我坐在合响小学门前稍事休息后，便好整以暇地浏览起故乡的景致。东面最高的山峰就是闻名遐迩的黄公山(黄公山原名高山，明代方佑等一帮乡绅为彰显、祭祀“六首状元"一一黄观，在山顶一大片洼地上建起黄公大庙，成为远近闻名的道场。后人因此将高山改名为黄公山。)，山势巍峨绵延，竹木森森，青翠欲滴。黄公山脚下有无数道小山岗朝西伸向菜子湖。每道山岗之间隔着一条流水淙淙的干沟，一大片东高西低的田畈。不太规则的梯田由山口一层层延降至菜子湖边。除了干沟边几丛树木之外，绿油油的麦苗，金黄的油菜花，翠绿的红花草主宰着低处的田畈和高处的山坡。湖光将山野衬托得越发清亮，山色倒映在湖水中，活泼泼的，一群一群的鱼儿往来翕忽于峰峦之间。花团锦簇的山庄棋布于旷野之中。几缕炊烟，随风而散。田畈里没有劳作的农民，也许是午后要小憩一会儿吧。密蜂在耳边盘旋，发出嗡嗡的声音，公路东侧停着一辆白色的奇瑞。一对轻年夫妇带着孩子在油菜田里摆姿势，拍照片。看到那个温文尔雅，任由摆布的小男孩，不禁联想到半个多世纪前的“我"。那时，我十二、三岁，在八小读书。每天放学后，伙伴们个个都是巡游天使。有时候纠集在一起，与邻村的孩子开仗；有时候几个人躲到一个偏僻的地方打扑克牌或踢毽子。初夏季节，大都赤条条的在干沟潭子里洗澡摸鱼。秋冬季节，干些放牛，拾柴伙，掏鸟窝的勾当。春暖花开的时候，小伙伴们常常结伴寻花问柳，打猪草。可别小瞧打猪草，这里面一杆子探不到底。打猪草不能明着来，每个生产队都定了制度，不准小孩下田打猪草。只要发现谁家的孩子下了田，不管有没有弄坏庄稼，都要扣他家大人的工分。外庄的妇女小孩来打猪草，要将其撵走，直至没收其工具。为此，有的生产队还安排专人值班。时间也要拿捏准，最好是在各生产队收工之后，天黑之前。人数也有讲究，少了，会害怕；多了，目标大。大人们看到了，远远地就会吆喝。我们常常是三两个人一道，带个塑料袋，佯装去干沟摸鱼，或上山拾柴伙。等大人们收工回家去了，便悄悄地钻进油菜田里，掏出袋子里的小铁铲，“嗖一嗖一嗖……"的劳作起来。大约二十分钟，就能结束战斗。最重要的是行事要灵活，不能总去老地方，腰塘冲，沙塘冲，连塘冲要轮着去。自家生产队，下汪，余庄，道士岗，毛山队的油菜田都是目标，要不断改换。下汪队汪海舟，余庄队哑巴子，道士岗的吴加珍都是狠角色，常常把我们撵出很远才作罢。虽然如此，我们依旧每天都能满载而归。在乡下，荠菜不值钱，人们也不吃。但老猪可喜欢它了。在那迷人的季节里，只要带着一身油菜花香的我走进院子，老猪就会甩着尾巴，哼哼唧唧地迎过来，用嘴拱我手里的塑料袋。一袋子荠菜倒在地上，它张开水瓢般的大嘴，一会就吃个精光。那时候，集体生产，劳动力充裕，田地都种得到边到拐。从肖冲往下，直到张湾河底，没有一块荒地空田。每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山坡上，田畈里，河滩上，都是绿油油，金灿灿，红彤彤的。新塘，合响，整个雨坛都漂泊在油菜花的海洋中。那时的油菜杆子矮，花朵小而密，不象现在的油菜杆高枝繁花朵大。现在各村年轻力壮的人都携妻挈子外出打工去了。留守在家的是老弱病残。良田流转给大户耕种，旱地大部分都抛荒还林了。相对来说，现在油菜的种植面积比从前减少了，由于品种优良，管理科学，除草干净，只要种下去，适当施施肥，必能还你个长势喜人，花事繁盛，收获颇丰。不仅出油率高，还增加了观赏价值。不少地方，包括枞阳县，为了振兴乡村经济，纷纷打出油菜花节这副好牌。这几天，G347枞阳段沿线，广阔无边，波翻浪涌的油菜花海吸引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大量游客。有点诗词功底的人，置身于花海之中，想必都要赞叹:“东风未必偏桃李，一样浓妆到菜花"。“嘟……嘟……嘟……"喇叭长鸣，白色的小轿车已腾起四轮，在宽阔的水泥路上疾驰而去，翻过一道小山岗，就不见了。可怜那个城里的孩子回去后，每天又要往返于两点一线之间，难得亲近大自然了。不象我小的时候，能天天在大自然的怀抱中嬉戏，撒野，无忧无惧的生活着。小轿车走了，不见了。一阵更浓更香的油菜花味儿，正从田野里，从菜子湖畔向我猛扑过来，仿佛要全面占领小轿车犁开的巨大浪谷，占领我的胸腔。这味儿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醉人……（照片由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汪学斌，芜湖市资深中学老师，爱满天下，桃李成林。 祖籍枞阳县雨坛乡。喜欢写作，文字切中时弊，语言犀利。 曾发表散文，小说若干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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