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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接枪妹”追寻“失踪哥哥”之谜 作者：马灼庆 金平 孟兆祥 苍桑岁月，能消磨人们的意志，淡化人们的记忆，使人们苍颜皓首，步履蹒珊。然而，对于战争中的“失踪者”，至今生死无着，对其家庭和亲人造成的伤痛，依旧没有冲淡，而且，还是那样的刻骨铭心，恍如昨日。 ——1979年参战老兵题记 韩新朋烈士 “接枪妹”韩庆梅，是解放军（43军132野战医院的卫生兵）原野战132医院的医务工作者。她是因其哥哥381团三连战士韩新朋，在七1979年对越自卫还击战中“失踪”，被按“烈士”对待接过哥哥的枪入伍的。接近六十岁的韩庆梅。谈起追寻哥哥“失踪”的过程，仍掩饰不住内心的悲痛，近乎哽咽…… 原43军132野战医院卫生兵韩庆梅战友 1979年2月17日，对越自卫反击战全面打响，这是自建国初期抗美援朝以后，我军部队第二次大规模出国作战。开战初期，由于是山地进攻战，加之地形、地物不熟，缺乏战斗经验等因素，部队伤亡较大。 2月20日，我381团接受了从福建部队补充进来的一些兵员。时任连长的马灼庆回忆：“约上午九时，在540高地我连补充了十多个兵，其中，韩新朋是广东兴宁人，75年入伍，党员，相貌我记得，个子约1米7左右，被分配到了2排6班。” 2月27日，第二阶段进攻战全面开始。我连由事先的预备队，改为攻打510高地的主攻连，连长马灼庆身先士卒带领全连冲锋陷阵，不幸光荣负伤。 战时三连连长马灼庆（左一） 战斗打得很激烈，全连战士个个英勇，六班韩新朋抱着轻机枪猛烈扫射压制敌人。全连不怕流血牺牲，猛冲猛打，攻占了510高地，圆满完成了主攻连的任务。 3月3日我们连和一连配合380团强渡奇穷河。按照张万年师长的命令，部队强渡奇穷河后，要迅速攻占谅山通往河内的制高点——迷漫山，摆开进攻河内的架势。我们强渡奇穷河就是为攻打迷漫山做铺垫。 3月5日约十点，我连配合380团九连攻打迷漫山，兄弟部队也攻占了扣马山，形成了对越南的河内威逼之势。 这天下午，380团特务连在奇穷河以南遭遇越军围困。我连为了帮助该连解围，在龙都一带打了一场恶仗。虽然为特务连解了围，但我连伤亡不小。 紧接着我连又接到命令，对龙都附近一个村庄进行搜索，进村时我们边射击，边进村没有发现敌情。在搜索完村庄回来的路上，遇到了高地敌人的突然袭击，我连又有部分伤亡。 连长程志刚（马连长回国疗伤）果断指挥全连，我们不顾疲劳，不畏艰难，连续发起了对该高地的冲击，攻占高地后发现在战壕内有八九个越军被击毙。由于高地杂草丛生而且很深，不便进一步搜索，就从高地上撤了下来。 此时，天已是黄昏，我们急忙往国内的方向走，大约走了两公里左右，连里要各班清点人数。这时六班报告说韩新朋不在了。指导员贾付亭命令六班回去寻找，他们按原路返回去去寻找，没有找到。由于天黑，前方枪炮声不断，怕有伤亡就回来了。 我连战士田順明回忆：部队停止前进在那里等了一个多小时。六班回来以后，我们部队继续前进，对韩新朋的失踪，有的说不是牺牲了，就是迷失方向，又有人说他可能随前面走的队伍回国了等等。 据六班的聶保国和连队的部分战友反映，韩新朋曾在我连遭敌零星炮弹袭击时，担任825高地观察员，较好地完成任务；在龙都战斗中，表现的也很勇敢无畏。 韩新朋从2月20号来连队到3月5号失踪，在连队十几天时间里，除非本班的几个人熟悉以外，连里其他人对他几乎都不认识，对他的脾气、习惯更是不了解。指导员安排六班回去去找是对的，要是别的班排见了他还真的认不清呢。 我们在回撤路上，一边就地构筑工事组织防御，一边多方面打听和寻找韩新朋的下落，但均无结果。 后来连里把韩新朋丢失的情况向营里进行了报告。 撤回国内以后，团里对韩新朋的失踪非常重视，以下是团里有关韩新朋失踪的情况： “3月12日，一营报告，三连在支马战斗中一名从福州军区补充来的班长韩新朋（广东兴宁县人）在靠近迷漫山的龙都战斗中失踪了。据说，3月5日下午战斗结束后，部队奉命立即回撤，战场也未清理，大家都没有看见韩新朋，有的同志以为他走在部队前面去了。有的以为他可能是负伤后被民兵抬走了，到了四号公路，三连曾向380团前线指挥所报告，想组织人员返回去寻找，但返回战地要走15公里，况且，原地可能被越军重新占领，380团首长不同意三连返回去。 团里分析有三种可能：一是负伤后确实被民兵抬走送医院了；二是负重伤或牺牲后倒在山岭的草丛中，没有被同志们发现；三是负伤后被重新回来的越军俘虏去了。 3月14日，据师部通知，我团四连下落不明的战士张庆华已在后方医院找到，他在战场上负重伤，现在在医院治疗，但三连的韩新朋未找到。 我团近一个月来，对越自卫还击作战伤亡的战士上百名，负伤近千名伤员也运回到国内治疗，唯独韩亲朋下落不明。 上午，团里去380团查寻韩新朋的下落。了解该团特务连在龙都打仗的经过，并到团查阅伤员烈士名单，均毫无结果。 3月23日上午，师政治部群联科的同志到团里说通过我国驻河内代办秘密查找，没有发现我被俘虏人员中有韩新朋。同时，拿出了两张在越南报纸上我军负伤后被俘人员照片复印件，团里立即把照片复印件拿到三连辩认，大家都说不是他。 3月24日下午两点半，全团指战员集中在良庆露天剧场，参加有团组织的追悼大会，悼念我团在战场上阵亡的烈士。 追悼会现场由我团和当地公社一起布置，台上台下摆满了团党委和良庆公社给每个烈士扎的花圈。县委和良庆的机关企业单位集体送了花圈。三连下落不明的韩新朋也在烈士名单之中。” 以上是团里边对韩新朋的失踪，调查了解、印证的过程和基本结论。是我们追踪了解韩新朋失踪情况的可靠依据。 我连五班长韦建设还清楚的记得，有一次张万年师长来到我连驻地，让我、四班长李法谋、六班长柳国建查看被俘人员的照片，让我们辨认有没有韩新朋，我们一起一一查看确认没有。 此后，我们再也没有听到有新的线索，韩新朋的''失踪''就这样搁置在哪里了。 后来部队从广西回到河南驻地。 5月1号马连长从桂林181医院回到宜阳县连队，才知道韩新朋失踪的事情。 他说团里评功时，因韩新朋失踪，本来连队应该是命名英雄连的，结果给记集体一等功。 韩新朋到底是牺牲了，还是丢失了，一直是“一个谜”，重重的压在我们心头。 时间飞驰而过，随着改革开放国家日新月异的发展，通信和交通条件的改善和发达，为战友之间的沟通和交往提供了便利条件。 2016年5月，我们连队的战友到河南登封聚会，在游览少林寺时，大家忆起来了韩新朋“失踪”的事，有一种传说说他没有牺牲，受伤后被老百姓救了。没有什么证据，虽不足为信，但却为韩新朋的失踪又增加了一层迷雾。 2019年3月份，为纪念中越自卫反击战胜利40周年，我们三连70多人在广西兴安举行了首次较大规模的战友聚会。尔后，到宁明烈士陵园凭吊了我连在中越自卫反击战中牺牲的七位烈士（不含韩新朋，因当时还不知道韩新朋已建立了墓碑）。 战友们自愿为三连牺牲的烈士捐了款，还为每位参加的烈士亲人发了5000元慰问金。 在聚会当中，战友没有忘记在战场上失踪的韩新朋，韩新朋的失踪之谜，再次摆上案头。 后来我们通过周口的桑发亮战友，联系上了接枪妹孟兰英（她哥是我连的），又通过她联系上了从132医院复员的接枪妹韩庆梅。才知道了韩庆梅后来找哥哥韩新朋的一些经过。 据韩新朋的妹妹韩庆梅提供的情况： “战后部队来人到我家慰问，说我哥哥战场上英勇顽强，立一次二等功，战后又追记二等功。 我父母要我接过哥哥的枪，我来到43军132野战医院当兵。因我哥的牺牲给父母及家庭造成极大的痛苦，父母长期病痛卧床，我当兵3年就复员回家了。'' 韩庆梅一直没有忘记寻找哥哥的下落，由于和三连的战友失去了联系，踏上了孤独地寻找之路。她回忆到： “2011年福州的老战看到我在‘军瑰网’发帖寻找韩新朋的信息后，打电话告诉我：大部队胜利撤回祖国时，我哥和好多战友一起在河中间帮忙抬伤员和保护大部队顺利过河，突然敌人向猛烈射击。他俩个老战友看到我哥中弹倒在河中，(因为福州的老战友们和广东兴宁的何柳芬他两人和我哥都是福州部队补充去381团的，认识我哥)。战后福建的老战友去捞遗体只有三个人。 他们说明明看见韩新朋倒在河中间的，但没找我哥的遗体(因当时炮灰猛烈，我哥倒下的周围炮弹不断洛下，我哥的尸体被敌人炮击飞了)然后他把三个遗体都安放好覆盖上泥土。我哥的没有遗体和三个有遗体的(按顺序排在一起，写上名字)。 后来我和弟弟去广西烈士陵园找我哥的墓碑，找了几年都没找到。 再后来我找到‘军魂网’的丘华群，他向全国发贴。福州的老战友看到贴后，打电话告诉我及告诉广西烈士陵园的管理人员。烈士陵园领导写证明材料上交到广西民政厅，得到批复，为我哥建了墓碑。感谢广西烈士陵园的领导及管理员的重视。 我哥的墓碑建好后，还举行了仪式，有很多学生和公安民警都送了花圈。 紧接着，我弟从烈士陵园带着我哥的照片回兴宁县老家。我们兴宁也组织了几百名老兵，拉着‘迎接韩新朋烈士魂回故里’横幅，场面很感人。 可怜我父母没有等到这一天，带着对我哥哥的悲痛和惦念离开了人世。 我弟弟为重建我哥的墓碑，去广西、广东、深圳等地来回走了好几年，跑了好多趟，光花费就好几万元钱。” 马灼庆连长得知韩庆梅说的这个消息后，十分高兴，韩新朋失踪之谜终于有了着落。 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一口气分别告诉了时任381团副团长、后在副司令员位置退下来的黄汉标、时任381团彭金寿参谋长、时任381团政治处李为松主任和时任381团严显照副政委，并长长舒一口气了。 我们还将此信息在三连战友群里进行了公布，并为韩新朋烈士的亲人转去5000元人民币慰问金，表达一下战友们的心意。 至此，看似韩新朋失踪之谜解开了，有了最终的结果。79年3月韩新朋被列入烈士名单，同年4月25日民政部批准为革命烈士，并发了革命烈士证（1983年和2014年分别收回旧证换新证）。收到了韩新朋被认定为烈士的证书，后来还在宁明县烈士陵园建立了墓碑。41年过去，再没有人见过韩新朋，可以认定他牺牲了。 岁月沧桑，41年过去了。那曾经有过生死诛杀的战场，硝烟早已散尽；那片被炮火夷为焦土的地方，早已长出新的植被，也许已是郁郁葱葱了。但我们参战老兵永远不会忘记，在那片土地上牺牲的战友。 铁军/猛虎师酒，喝过的战友都说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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