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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兴安岭深处,铁道兵正开掘隧道!忽然山石崩裂,几个甘肃兵被埋

 陇史荟王文元 2020-05-14

1963年,大兴安岭

曾有一群修铁路的甘肃兵

遥远的东北,茫茫大兴安岭,战士们锯木材、挖道坑、筑路基……情景如同《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中描写的那样。这是1963年的某个瞬间。

当年,为解决木材供应不足的问题,国家在大兴安岭林区组织了一次筑路大会战。十万铁道兵吹响集结号,开赴森林深处修筑森林小火车路。

铁道兵是支特殊部队,成立于1948年夏季,伴随着胜利的步伐,经历了解放战争、抗美援朝、和平建设三个阶段。到上世纪七十年代,铁道兵发展到15个师,3个独立团,人数达40余万,成为修筑铁路的一支强大生力军。1983年12月,铁道兵并入铁道部,这支铁军结束了它的历史使命。

齐肃生曾经是铁道兵的一员。1963年5月初,他所在的新兵团,配属给铁道兵第三师,奉命开赴东北,修筑森林铁路。在这个新兵团中有四五百名甘肃兵,从那一刻,齐肃生和他的战友们,在遥远的东北,开始了一段难忘的岁月。

今天,就让我们跟着齐肃生,聆听一群甘肃兵在艰难岁月中修铁道的故事。

1
苹果飘香,我成了一名新兵

“我参军了,下午集合,晚上出发。”团长听到我这句话时,有些蒙。这天是1963年的2月21日,我是白银秦剧团的演员。片刻,团长埋怨我说,这么大的事,也不早点说。团长还真冤枉我了,能参军对我而言很是意外。说实话,参军对我有些亏,那时我已经在白银秦剧团演员队学习了四年,再苦练上一年,就可以定级拿工资,养家糊口了。

可我就是向往军旅生活,想当兵。1962年冬季征兵时,白银秦剧团没有分到名额。咋办呢?我只好直接去找征兵领导。自然是瞒着团里去的,征兵办公室设在白银饭店。我有些紧张地推开征兵办公室的门,对一位少校军官说了自己的想法,还强调一点,父亲是右派,怕政审不合格。

少校军官非常支持我的想法。和领导商量后,让我先去医院体检。第二天一大早,我赶到武装部等消息,心中忐忑不安得很,在院子里转来转去。忽然,门开了,一位干事通知我说,宗营长要见我,宗营长就是那位少校。他告诉我经过和崔政委商量,可以给我发入伍通知书。当拿到盖着大红印的入伍通知书时,心里又被另一种不安笼罩了。参军的事,从来没有给团里说过。团领导会不会不同意,通知书在怀里揣三天。出发的那天早上,才不得不说了。

时间紧急,团长动员全团的人为我送行。同事们敲锣打鼓欢送我,团里还给我发了一个月津贴,以备急用。下午领了军装,晚上乘火车赶往兰州。路过皋兰县车站时,二十名皋兰入伍的战友也登上了我们的军列。皋兰的战友们挎包鼓鼓囊囊的,散发着淡淡香味,是苹果,虽然是冬季,若有若无的苹果清香,至今让我们难以忘怀。

我们这个新兵团是在宝鸡集结,训练基地以前是铁道兵文化速成学校,1962年下半年,将这里改成了铁道兵二十五团,隶属铁道兵第五师。

到了这里才知道是铁道兵。很多人想不通了,本来都打算进入野战军呢?可现在,到铁道兵整天修路、挖山洞能有什么出息。心中嘀咕,难怪一路上接兵领导怎么也不说部队性质,还以为是保密呢。等配发了武器,一看是步骑枪。这下,意见更大了。部队上给大家做思想工作,这才理顺了一些人的情绪。

三个月的新兵训练结束时,实弹射击中我6发弹打出了58环的成绩,高兴得不得了。遗憾的是新兵投弹中十六连发生事故,新兵不慎把手榴弹掉在掩体中,一名排长为救战友牺牲。而此时,排长来探亲的妻儿尚未离开部队。

2
八天九夜,我们到了佳木斯

1963年5月2日,我们登上专列,向东北进发。军列下午3时开动,晚上在西安吃的饭。军供站的伙食很丰富,大米饭、白馒头、白菜猪肉炖粉条,另外还给身体不好的战士准备了面条。不要忘了,此刻正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期,这顿饭,让我至今铭记。

军列是在午夜时分通过北京的,我们在车上看了一下北京的灯光和建筑轮廓。路过秦皇岛时,就是白天了。我们这些西北娃没有见过大海,隔着车窗看见了辽阔大海和船只,兴奋得不得了。一路上走了八天九夜,终于抵达目的地——佳木斯市桦川县。参加完欢迎仪式,休整了三天,就开赴工区了。

铁道兵就是修筑铁路,而且是国家急难险的铁路。为了早点把木材运出去,战友们忘我奋战在施工第一线。我营承担了煤窑岭隧道的施工任务。设备很简陋,缺乏大型机械,唯一能依赖的就是风枪和炸药。

没有搅拌机,混凝土全部靠人工搅拌。地上铺了几大块钢板,按照比例倒入水泥砂子,战友们挨个站在钢板边上,一声令下,铁锹翻飞,灰尘四起。那时,大家都年轻,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一把铁锹用上十天就秃了,钢板磨得像镜子一般能照人。加班是常有的事情,每天体力消耗到了人体的极限,大家都在咬牙坚持。

我所在的四连五班是风枪班。风枪班的任务是在石头打眼,供战友们爆破,或者将岩石一块块破碎。这样的活不用想,也知道挑战难度有多大。十几公斤重的风枪,一旦开动,嗵嗵响个不停。枪托撞击在胸口上,肌肉发麻。几台风枪同时开动,工作面上噪声震天,粉尘弥漫。防护条件简陋得很,没有粉尘呼吸器,也没有防粉尘口罩。战友们只好轮流上,我那时身体瘦弱,年纪小,轮到我的班了,宝鸡战友杨钧便主动替我,而我则去干些辅助活。这才有机会在洞子外面呼吸新鲜空气。

冬天到了,东北天可真冷,零下30多摄氏度。我们依旧住在帐篷里,为解决取暖问题,想尽一切办法。上级要求不能冻死人,不能冻伤人,要进得来,还要扎得住。帐篷门前搭起防风过道,帐篷内铺设了地火龙,就温暖如春了。

线路停工了,但隧道施工仍在继续进行。为保证质量,混凝土搅拌用热水,就连砂子都是被炒热了。劳累一天,多么盼望着回去一觉睡到天亮,可是不行啊!我们是部队,还要进行战备值班,要站岗放哨。尤其是,炸药库更要严加防范。一次,我的值哨时间轮到了晚上2点到3点之间。谁知,我醒时却听到了起床号。吓了一跳,这可坏了,哨没有值。谁知,战友却笑眯眯地告诉我,战友张进中替我了。原来,战友们看我睡得香甜,便没有叫我。我知道东北夜晚有多冷,也知道战友情谊有多深。

3
隧道塌方,陇南战友牺牲了

想家是自然的。每到这个时候,遇见老乡了便聚在一起聊上几句,说一说五泉山、白塔山,谈一谈黄河大水车。我虽然在白银参军,但却是在兰州长大的,对兰州也很熟。

牺牲是难免的。煤窑岭隧道的施工条件极其复杂,没有生成的煤炭夹杂在碎石中,风枪震动,碎石不时掉落。6月1日这天,一排放完炮后,战友们冒着硝烟,紧张地清理碎石,就在这时,隧道顶上松动的碎石从天而降,将三位战友埋了。见此情景,战友们不顾危险,冲向事故现场。黄清高用手将掩埋的李虎儿扒了出来。

可是,十八岁的李虎儿已经没有呼吸了。李虎儿家在陇南,人机灵能干,没想到就这样离开了我们,没有任何的豪言壮语,也没有留下任何遗言,无声无息地走了。悲伤笼罩在工地上,木工班的战友们用施工模板,给他钉了副棺材,就埋葬在煤窑岭隧道前的松柏丛中。

悲伤之后,继续战斗,隧道一点点往前延伸。就在隧道即将完工的时候,再一次发生意外,战友赵宝娃不慎从上坑道跌入下坑道,头部撞在了钢轨上。当战友们七手八脚把他抬出隧洞时,人已经陷入昏迷状态。连夜送到了后方医院,也未能将他唤醒,赵宝娃就成了植物人。后来被送到了陕西华县的荣军疗养院。

虽然艰辛,虽然有牺牲,但我们没有辜负祖国的嘱托,按时完成了隧道施工任务。一年后,我们接到开拔命令,转战大西南。临出发前,我和战友们在佳木斯市穆桂英照相馆合影留念。这天正是1964年五四青年节。

这张照片成为我们最深刻的记忆。在艰苦岁月中,东北大兴安岭中,冰天雪地中一群甘肃兵曾经修铁道。

      讲述人:齐肃生 原铁道兵第五师战士 曾任兰州市文化馆馆长

王文元(兰州老王)原创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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