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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原创之家‖文婷 天空没有痕迹 秃鹫已经飞过

 潇湘原创之家 2020-08-07

天空没有痕迹,秃鹫已经飞过

作者简介
      文婷,70后,岳阳市作家协会会员。性格直率,为人坦诚,热爱生活,心怀感恩。喜欢户外和摄影,尽将闲时醉情山水之间,偶涂鸦些不成气候的文字,聊以自娱。曾在各大报刊发表各类作品若干,曾参与编辑散文集《网住那缕缕乡情》、《网聚乡情》并担任副主编。

金碧辉煌郎木寺

  郎木寺位于青海、四川、甘肃三省接壤处,我们从玛曲出发,到碌曲县郎木寺约七十公里,这么一段并不算长的距离,却要跨过四川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若尔盖县及甘肃甘南迭部县,才能到达郎木寺。当我们的车经过阿坝若尔盖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时,广阔的蓝天下,阳光暖暖地泼洒在茫茫大草原,游人骑在马背上悠悠地走着,远处,有数不清的黑牦牛在草原上安静地吃草。我感受到的,没有喧嚣和繁杂,没有沉重和苟且,只有诗意和美好。

  郎木寺是地名,为甘肃甘南藏族自治州碌曲县和四川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若尔盖县共同下辖的一个小镇,一镇跨两省,分界线是清幽幽的白龙江,将小镇一分为二,江的西北一侧属甘肃省管辖,东南一侧属四川省管辖。小镇上住着汉、藏、回三个民族,彼此间和平共处,各过各的小日子。

  郎木寺当然也有寺,而且两边都有,江北是“赛赤寺”(进寺的大门口写着的是“郎木寺院”),属甘肃碌曲县,又叫“安多达仓郎木赛赤寺”,江南是“格尔底寺”,属于四川若尔盖县,又叫“安多达仓郎木格尔底寺”,均属藏传佛教格鲁派寺庙。两寺在镇的两端山上香火缭绕,遥遥相望。

  由于时间关系,没能去“格尔底寺”,去了碌曲的“郎木寺院”,因为我此行来郎木寺镇最大的愿望是去“郎木寺院”后面山上的天葬台一探究竟。

  事实上,郎木寺院很漂亮,寺院群坐于半山腰,路边间或有民居错落有致立于古柏苍松间,山中庙宇藏式风格,别具异域风情,庄严肃穆,翘角飞檐,通体金色,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着炫目的光。极目远眺,四周群山环抱,石崖耸立,雄浑奇美,洁白的云朵随意地飘在头顶,低低地,轻轻地,柔柔地,像棉花糖,好似搭一把梯子就能摘下来,放进嘴里,舔一下就能融化;一幢幢五颜六色的小村舍安静地立在山谷里,似聚宝盆里的颗颗宝贝,清澈的白龙江水在阳光下潺潺歌唱,欢迎从世界各地而来的客人。这个高原小镇,山与水相依,寺与村相连,景色秀美,安宁和谐。

  事实上,我对寺院完全没啥兴趣,我想归根结底还在于自己的俗,俗不可耐,慧根不够,修为不够,信仰不够,每当看到那些一步一叩首,磕长头匍匐在地,并且心甘情愿倾其所有将之奉献给寺庙的虔诚信徒,我总是不得而解,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力量可以触动你的灵魂,我想那只有爱,和信仰。?他们的虔诚和信仰让我折服,而我终究不过是芸芸众生里一个食人间烟火的凡俗女子,纵然转动所有的经筒,也触摸不到他的指尖,纵然不远千里,来此转山转水转佛塔,也无法在途中与他相见。我知道,他肯定在地球的某个角落等着我,只是我,无法找到他。

毛骨悚然天葬台

  沿着郎木寺外粗略地走了一圈,便问路,去天葬台。

  对于天葬,我能想象的,它是藏族的一种丧葬方式,就是人死后秃鹫把尸体吃掉,至于期间的过程一概不知,于是乎,天葬在我心里愈发变得神秘。

  天葬台在郎木寺后边约四公里的山脚下。正是晌午,烈日当照,除了胸前的相机,两手空空,在海拔3500米以上的高海拔上徒步四公里,对我来说不是问题,但也还是有点辛苦的。

  山川、朝霞和我三人,沿着一条持续陡峭的小路往上走,至路尽头,在山头下约百米一斜坡处,挂满红、绿、蓝等颜色的经幡,有的已经残破,有的刚挂上不久,在风中来回翻飞,好似在为离去的人不断吟唱一首祈福的歌。经幡的一边,约十几平米的地上,散乱分布着木板、圆石台、刀、斧、剪、锤等器具,石头上有红的黑的血迹,地上、圆石上到处散落着糌粑粉,还有不规则的尸体骨头。附近的草地上,到处可见残骸,甚至还有完整的头骨,孤零零地躺在草丛中,三个大黑洞在明晃晃的阳光照射下显得更加恐怖,看着不由叫人后背发凉。

  这就是郎木寺天葬台的现场,虽然天空很蓝,云彩很白,阳光很暖,可是站在那里,看着遍地的骸骨,心里还是泛起一阵阵寒意,毛骨悚然,空气仿佛也变得紧张和凝固起来。好在是大白天,身边亦有同伴,而且,陆续有人走向这里,心里头才不至于那么害怕。

  我很矛盾,一方面心里恐惧,另一方面,又有一种好奇心的驱使,想近距离地看看究竟,破解心底的谜团。

     郎木寺天葬台已有400多年历史,是目前中国极少数对游客未作禁止参观规定的天葬台,也是安多藏族地区最大的天葬台。方圆几百里,包括四川若尔盖、甘肃玛曲等地的藏族人全部在郎木寺天葬台,完成这人世间最后的“告别”。

  早上,这里刚刚结束了一场天葬,我们到达的时候是中午,未能目睹天葬的过程。我不知道没能亲眼目睹天葬过程是幸还是不幸,自己又是否能看得下去那对于我来说血腥和残忍的场面,而在藏人眼里,这一切如此平常,天葬是为亡者打开阳光的天路,那是安宁、美妙、神奇的时光,他们的生命在这里开始了重新的轮回,这就是民族、风俗的不同以及信仰的力量使然吧。

  藏族人讲究轮回,天葬前,把亡者遗体卷曲起来,头屈于膝部,合成坐的姿势,用白色藏被包裹,放置于佛堂角落里,用藏毯遮挡,并请喇嘛诵经超度。据说,这个“姿势”是人出生前母体内婴儿的动作,最后也是这样离开,显示“圆满”。

  天葬前,主人熏起柏枝烟,亲朋和帮丧人员抬着或背着死尸走向天葬场,秃鹫闻到煨桑(即柏枝烟的味道)听到佛号,飞向天葬场附近的岩石或树枝上栖息,喇嘛盘坐在葬场的上方,念经祈祷,超度亡魂,天葬师将尸体背朝着天,放在大石板上,脱去衣裤,折断四肢,在尸体中央和两肩用力撕开皮肤露出肌肉,用刀将死尸破剖成若干棱形块状,铺放在大石板上。诵经后,迅速离开大石板,秃鹫铺天盖地而下竞相啄食,当秃鹫将尸体吃得只剩下骷髅时,天葬师将尸骨用锤子捣碎砸细,敲成骨酱混合糌粑、酥油揉成一团,再次喂食秃鹫,秃鹫再次铺天盖地而下,直到食尽散去,周围的人开始长跪顶礼。喇嘛再次吹佛号,意示天葬结束,秃鹫展翅离去。传说在天葬过程中,死者尸体被秃鹫食得越尽越好,如果全部吃净,就表明死者生前没有罪恶,灵魂能够升天;如果没吃干净,就意味着死者生前有罪过,灵魂也就难以升天了。秃鹫啄食后,张开翅膀排着队向山上跳跃前行。在山顶休憩几分钟后,便飞向远方。煨桑的烟雾袅袅升起,新挂的经幡在风中飘扬,亡者生前的旧物,在不远处的火堆里燃烧。

  郎木寺天葬台分为两处,一处在山头下面,一处在最山顶。其中高僧天葬在山顶,我想可能是山顶更清静隐秘,没有外人干扰,更有利于他们升天轮回转世吧。早上刚刚天葬的是一位高僧,我和同伴顶着烈日,在近4000米高的海拔上吃力地爬到了山顶。这个天葬台很小,很不显眼,就是山顶处一几平米的小草地,上面散乱地铺有石头数块,草地最上方,一截小木桩,上绑绳索一副,木桩下,是一个圆石,圆石中间有浅窝,绳索是用来固定尸体,将尸体脑袋置于圆石窝里,方便天葬师肢解尸体给秃鹫食用。乱石上,血迹斑斑,草地上,散落着一地还是红色的尸体细碎骨头,刀子斧子锤子随意地摆在一边,上面还有红色的血迹,十米开外的铁架下,煨桑还冒着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非常难闻刺鼻的血腥怪臭味,给这里更增添了一种恐怖的气氛。我们只停留了几分钟,实在受不了那种令人作呕的血腥怪臭味,用围巾将嘴巴裹了好几层,拍了几张照片后,迅速下山。

  仰望头顶,没有秃鹫,只有美得令人窒息的蓝天白云,远处,是金碧辉煌的庙宇,峻美的群山,祥和的村庄,那是活生生的现实世界,每天上演着一幕幕人间的活色生香。这片山坡,是逝去的藏人轮回的路,不管他们曾经多么辉煌与荣耀,抑或是贫穷和卑微,最后,他们都将来到这里走上阳光的天路,重新轮回,那一刻,生命已经飞翔,在秃鹫远去的翅膀上。

  天空没有痕迹,秃鹫已经飞过。

期图片:文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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