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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湘文艺】李旭东 食堂

 潇湘原创之家 2020-08-07

食 堂

作者简介

    李旭东(一尘):君山区人,谋生在社会最底层。忽一日,杂事缠身、身心俱疲惫,想着不如换一种活法。于是便拿起早已锈蚀的笔,试着涂抹出一些印迹,留给今后的自己。

  儿子说:学校食堂的菜真难吃,所以中午他一般都没吃什么饭。望着这一年来日渐消瘦的儿子,妻子很是怜惜,一边絮絮叨叨地数落儿子,一边却起身为他准备他爱吃的菜肴。

  也是这般年纪,也是读初三,我告别了走读生的日子。于是,那一年里,从我家到红烈中学的近两公里的山岗上,不时就会出现一个背着小半蛇皮袋大米,提着一罐头瓶豆豉或酸菜,艰难跋涉的矮小身影。米过秤后交到学校,再交一点加工费,学校就负责用粗壳灶蒸煮成饭。一日三餐,每每下课铃一响,同学们总一窝蜂的你追我赶、敲着铁饭钵朝后面食堂的打饭窗口跑去,“抢”到饭后,端到宿舍,就着带来的罐头瓶,三两粒豆豉搭一口饭,大口大口的扒起来,往往三四两米的饭扒完,即或瘦小如我,都依然还有饥饿的感觉,至于菜的味道,根本来不及品味。那豆豉、酸菜,都是用自家的清油(菜籽油)炒的,不论寒暑,吃一个星期也不用变质。只有极少数家庭条件好的同学,他们是有钱去买菜票的,于是便能享受到教师窗口去买新鲜菜蔬或排骨炖萝卜的待遇了。初三一年,我始终没能买过一张菜票,偶尔有那么几回,我打饭去的迟,窗口便只有我一个人,学校管后勤的邓爹邓老师因为是姑父的爸爸,就会偷偷要师傅给我加一瓢菜,那用猪油炒的菜蔬,吃起来是分外的香,这香味,在我的记忆中储存了几十年,从来也不曾被更新掉。前些年,邓老师重病,我到华容人民医院去看望,聊起这事,这位敦厚的长者说自己一点都不记得了。

  初中毕业后,因贫无法继续上高中,遂去长沙读中专,学校在东郊马坡岭一片荒凉、空旷的丘陵上,听说解放前那儿是刑场所在。享受到每月27斤饭票和19元助学金的我,终于可以在食堂买热菜吃了。第一次去买饭菜时,简直惊诧莫名,颇有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我第一次知道早餐可以有那么多选择,须知我长到14岁,用大米换馒头吃的餐数都屈指可数,这儿却仿佛什么都有,各种见过没见过的花样,而且那又白又大又松软的馒头,不需要菜票,直接用二两饭票就可以拿一个……中晚餐,菜品写满了窗口的那一块块黑板,各种荤素,足足十几个,从5分钱一份的黄芽白到3毛5一份的红烧肉和宫保鸡丁,货真价实,绝不会让你有红烧肉只见土豆不见肉的悲哀。每月月初,我便用助学金兑换10元左右菜票,然后按计划来买菜吃,最喜欢吃的是一毛钱一份的麻婆豆腐,直至今日,我始终认为它的味道超过了很多自诩正宗的川味餐馆的同品菜肴。每周都可以吃几餐荤腥,当时的我感觉是无比的幸福,简直有“夫复何求”的冲动。偶尔,有别的学校的老乡来玩,则是按一荤一素的惯例来接待,每人每餐大概需要4毛左右的菜钱,当然这样的直接代价也许是月底得过两天“全馒头”生活,那种早餐打6个馒头(因为只需要饭票,而我们一般饭票是吃不完的),中晚餐用糖开水泡冷馒头吃的经历,也使我养成了一些不好的习惯,前几天就曾因为把馒头撕碎后丢到咖啡里面泡着吃,给儿子狠狠的“刮了一餐胡子”。当然,有的周日也会到别的学校的老乡那里去“打牙祭”,四年,到很多的大中专学校食堂吃过饭,感觉最好的,除了我们学校,便只有湖南第一师范了。

  参加工作以后,吃的是机关食堂,这近三十年的时间,辗转吃了几个食堂,大体都差不多,每餐七八个菜品,也总能找到自己喜欢吃的菜,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食堂,却都不曾给我留下多少特别的记忆,反而是那个站在宿舍走廊、就着干豆豉、狼吞虎咽的画面,始终不曾有一丁点的模糊。吃过了不计其数的面点食品,也始终找不到能和学校食堂的那没有任何添加的老面馒头相媲美的,那馒头,须细细的嚼,越嚼越甜。

本期图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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