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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湘文艺】李海华 暖暖的布鞋

 潇湘原创之家 2020-08-07

暖暖的布鞋

作者简介

      李海华,山东临清市人。中冶纸业银河有限公司《银河纸业报》责任编辑,喜爱文学,作品散见于报刊杂志网络。 

  四季轮回,一年又冬季,天冷了我换皮棉鞋时,看着油光铮亮的皮鞋,又想起儿时母亲做的棉布鞋。童年记忆中,最早品味出夜的好瘦好长,就是母亲在灯下纳鞋底的时候。

  夜静静的,月光洒满静谧的村庄,昏暗的煤油灯吐着一缕一缕黄亮亮的丝,那丝连着夜,随着银亮亮的钢针一上一下,被母亲捻进棉绳。鞋底上一行行密密麻麻的线行,就像刚出垄的玉米苗那样整齐。从此,那夜便让母亲纳得瘦瘦的、长长的。年轻母亲在灯光下的身躯,透过白窗户纸,我看到她黑色的弯弯身影,显得苍老。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农村的生活还比较艰苦,我的父亲、叔叔、姑姑、舅舅、姨姨及我们姊妹三个,一大家子十四口人基本穿的鞋都是母亲亲手做的。母亲的手从来不闲着,走到哪里都夹着鞋底子,她手中的鞋底子就像我们现在时刻离不开的手机。与人聊天时,干完农活休息时,听收音机时,甚至农村婚丧嫁娶看热闹时,她都不耽误纳鞋底子的时间。

  母亲做的布鞋是自古流传下来的传统做法,做布鞋的关键是制作鞋底子,鞋底子主要是用碎布、旧布裱成袼褙,然后再多层叠起纳制而成,其做工复杂、厚硬的鞋底纳制费力,制作一双鞋往往要花上十几天的工夫。

  至今我对母亲打袼褙,做鞋底的工序记忆犹新。打袼褙是先用玉米面熬得像北方农村常喝得稀粘粥一样的浆糊,在家里的案板上或者吃饭的矮桌上,粘一层旧报纸,再把零碎的旧棉布用浆糊一层层粘贴在一起,贴至?1.5?毫米左右厚,就斜放在太阳下暴晒,冬天气温低,会放在炉子旁边烘烤。袼褙干后,就拿出用旧报纸或牛皮纸剪得鞋底样子,用剪刀把袼褙切成一片片的,再用面粉做得浆糊给每片鞋底用新白布条包边,把包边后的鞋底粘在一起(春秋天穿的夹鞋七片左右,冬天穿的棉鞋十片左右),用棉绳把粘合后的鞋底沿四边缝合,也叫圈底。这道工序决定着鞋的式样强度,因而这道工序是最重要的一环。用棉绳缝制鞋底,我们这里叫纳鞋底,纳鞋底的棉绳粗、针孔细,拉线得借助铁钳勒紧,针码还得分布均匀。母亲纳鞋底纳手艺好,纳出的针脚不但横平竖直,就是斜着看也成行成排,针脚整齐划一。

  我稍稍长大了些,便也理解母亲的辛苦。每次穿上母亲做好的新布鞋,我会欢天喜地地在母亲喜眉笑眼的脸上留下长长的吻,一走出母亲的视线,就信心百倍的找小伙伴们显摆去了。

  我在县城上学的那些日子,有一年冬天,母亲没日没夜地为我赶做布鞋。临行前,母亲将两双崭新的布鞋递给我。布鞋黑色的鞋面平平整整,鞋边的针脚细细密密,白布鞋底上的棉线行密集均匀,我仿佛又看见:淡淡的灯光下,母亲眯起织满皱纹的双眼,青筋如蚯蚓般蠕动的双手使劲地进着针、抽着线,针尖猛地扎在她的手指上,殷红的血冒了出来,印在鞋底上,像一个火红的太阳,照得我心亮亮的暖暖的,照得我求学的路红红的亮亮的。

  “小儿,学校里跑步做操,穿上娘做的布鞋,脚步稳当扎实。”我双手接过布鞋,觉得沉甸甸的,这可是母亲沉沉的一片爱心啊!  当我走进学校,城里的孩子和农村家庭好点的孩子都穿皮鞋、球鞋。像我穿布鞋的同学,不是跟不上时代的“老土”,就是农村家庭条件不好的。但我想到含辛茹苦的母亲灯下纳鞋底时那弯弯的身影,那双抽拉线绳时青筋凸起的手,我心中除了有暖暖的母爱外,更拥有了自信。母亲做的布鞋是无声的叮咛和教诲,教会我在人生路上迎着风雨泥泞一步一步正直地走下去。

  大学毕业后我参加了工作,母亲也因年轻过渡劳累,不到五十岁就积累了一身病,因颈椎和心脑血管病,再也做不动布鞋了。社会发展太快,在市场经济中,就是农村年轻的妇女也不做布鞋了,我工作五年后,母亲因病离开了我们,我再也没穿过她老人家亲手做的布鞋,看到脚下的生硬皮鞋,不知不觉中,鼻子酸涩了,眼里湿润了。

本期图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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