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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方绪南 
我离开老家居住到长寿街已有十五年之久了，但我总恋着故乡那可口的井水。可能家乡人也都丢不下那口废弃多年的老井，集资重新整修，将三十多年前砌的青砖拔掉，恢复原来古老树木的树根缠绕的井沿，让那些盘根错节，虬龙的爪子脱去羁绊，继续团团圆圆地纠结着，自由自在地蔓延着。
在水井周围坚起四只水泥柱子，三米多高的顶面，钢筋混凝土现浇倒制，边缘镶嵌着有花纹的瓷砖，以求成为千秋伟业，一劳永逸的纪念性建筑。那天盖可以防鸟屎、枯枝败叶、雨雪落到井里。大屋里的人，以及附近的人都相继来挑水喝，可令人大失所望，水是与先前一样清澈见底，可就是原来那清冽甘甜的口感没有了，人们又冷落它了。但我不信，执意要盛来老家的井水饮用，结果是如家乡人说的那样，失了往日那般清甜可口的味道，一种涩涩的寡淡的味儿，在口腔里乃至腹腔里打着旋转儿，使人吞了一口，不想再喝下第二口了。悲凉不免从心中泛起，我问家乡的老年人是何故？他们看都不看我一眼回答说：“现在是阳盛阴衰，泉神怕管得事了。”我当然不会相信，我通过搜百度，找资料，以及现实情况的分析和了解，渐渐弄清了一些原因——现在老家那井水或农户家里的摇井水，是浅表性地下水，因猛施化肥农药。头几年，人畜粪便乱排放，水质早已被污染，尽管这两年来得到了整治，但不是短时间能解决得了的。所以远远不如黄金洞水库引水工程的水质，我们现在的生活用水，都是那里专供的，普遍都能作为饮用水了。家乡老井的水以及各家各户摇井里的水，均失去了原来那口感很好的味道。每每这时，我就回忆起原来故乡那可口的井水……我老家居住在汨罗江上游——鳌鱼潭地段，老家附近有三井好水：小富塅，瓦窑墈，薛家里。特别是小富塅井，有很多神话传说故事：什么借桌凳……井下丘有一片湿地，上个世纪湘东地区，遭受百年不遇大干旱，历史上叫做甲戌年遭大干。其他地方都颗粒无收，唯独那片田地获得丰收，小富塅大屋里百十口人丁，喝粥呷米汤，总算救下了那么多人的性命，没有被饿死。邻近好几个地方的人都来挑小富塅井水喝。挑水的人盛着满满的两木桶水，为了行进的路上少荡水出来，在池塘边，摘下硕大的荷叶，如一个个绿色的盖子罩着那两桶甘甜的泉水，或者摘四片蒿笋叶，每桶上面呈十字架放上那样狭长的两片叶子。我们大屋里的人，春夏秋冬四季几乎都是喝生水，只有客人来了，才烧开水泡家家都有的一种烟茶，招待客人茶喝。尽管我们从小到大，喝井水煮的饭菜，将不煮沸的井水当茶当饮料喝，但大人与小孩个个都是健健康康的。每年的初秋天气，小富塅屋里的大人们，总要耽误一个午休时间，从家里拿来小木桶、小木盆，或者带上勾刀，来洗一次井，我们小孩子也从躲在厅堂里或小巷中纳凉或捉迷藏时，突然转换了兴趣，屁颠屁颠地跑向井弦，在那一丛古老的树下，边乘凉边看起热闹来。大人不在的时候，我们都不敢去古井附近的，大人说那里阴气重，小孩们是不能去的，去了会受吓，夜里睡不着觉，或发烧做恶梦，所以我们平常都不敢贸然到井弦来。洗井时，大人们都只穿一条短裤，那短裤不是现在一般意义上的裤衩，叫打折裤，每人都系着一条裤带，都只穿一条单裤，不像现在裤衩外面套短裤。洗井男人个个很精神，胯下绷得紧紧的，那男性凸起部分都很是使女性心动或者脸红，或者偷偷的看一看，又将脸转向了一边，若无其事的样子，那时男同胞只是痴痴地斜视一下井岸上的年轻女子，嘴里淫邪的说道：“那包饭菜真富实……”有时候有些人边舀水边将旁边的人的裤子拉下去，那滑下了裤子的人，慌忙提一下裤子，拉扯裤带套上裤头，手里的工具早就掉下水里面，一拳打在那轻脚轻手的人的手臂上，惹来岸边女子崽里的哈哈大笑，那些人又不停的挽水去了，倒在井边的沟渠里。年老的人用勾刀将井周围的杂草刈掉。不到一个时辰，井里的水舀得只有脚背深浅了，那只刻有“小富”二字的千年乌龟，伸出长长的脖子，四下里张望，现出惊恐万状，那两条金丝鲤鱼，似乎与去年一样大，没有长大多少，水族们一个个被捉起来，人们小心翼翼、双手虔诚地掬起来它们放在一只木桶里，那里面早就盛了半桶水，将井里的舀得差不多了。只见井底西北、东南两股泾渭分明的涓涓细流幽幽流出，冲撞、交合、排斥、融合、缠绵……一会儿清澈透明了，大自然真是神奇。老年人说，这两股细流，一股是幕阜山中的“沸沙池”来的，一股是“壁沙坂”，阴阳两股水合二为一。人们慢慢地爬上井墈，顷刻之间，就有半井水了，人们又将鱼儿，王八龟子放生井水中。洗井的人凝视着，将它们作为泉神的将帅侍奉着。冥冥中回到现实，抬头看了一下天空，似乎有乌云聚拢来，风也止息了，井周围的古树上的叶片也肃然起敬。一个个看不见的精灵俨然都飞上空中去迎接那乌云，又似去将那乌云撕碎，撒下雨点来。也就是每每洗一次井，泉神就会显灵一次，下一次不愠不火的雨来，滋润那失去色泽的的万物。乡亲们在凉爽的雨点里，也不急着去避雨，长长手臂的大人拿着那长柄竹箪，舀上一箪刚洗涤过的甘甜的井，长幼有序地分享起来……古树的枝枝丫丫似乎在欢快地跳起舞来，婆娑的树影倒映在井水里，轻轻地摇曳着……
作者简介 方绪南，笔名汨水沙粒，男，大专文化，法律工作者，岳阳市平江县人，在办案之余，爱读书，有散文，小小说见之过报端。图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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