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艺术家故事︱林风眠:画戏曲的斯芬克斯(附音频)

 文话童心 2020-08-08

小童/播讲

传统戏曲是咱中国的国粹之一。而毕加索则是大家最为熟悉的一位西方绘画大师。如果用毕加索的画法来画戏曲,你能想象出来是什么效果吗?

今天咱们要讲的故事,就是关于这样一位大画家。他一生都在追求绘画的“中西融合”,这可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儿。他通过戏曲绘画等不同主题的尝试,将中国画和西方绘画的理念、技法融合在一起,创造性地发扬出一种新的艺术风格,对20世纪以来的中国绘画艺术影响深远。这位大画家,就是林风眠。

咱们先来看看林风眠最有名的画作之一——《宝莲灯》。

《宝莲灯》

看到这幅画,你有没有觉得,它好像和中国传统的绘画很不一样?除了色调很浓重,构图好像也有点抽象有点纷杂,仿佛很多幕戏曲的场景都影影绰绰地重叠在一起。这就是故事开头提到的,将毕加索的立体主义风格融合到中国戏曲绘画中的一次大胆尝试。这种画法在当时是很前卫、很富有争议的。林风眠自己就说,“怪得会使许多朋友发呆,也许朋友会说我发狂了。”但今天来看,正是他的“发狂”最终成就了他独特的艺术追求和风格。

院落里的童年

林风眠出生于1900年,距今120年整。那时正是清朝末年乱纷纷的时候,但广东梅县的小院儿里,却是安静的天地。童年的林风眠给做石匠的祖父打下手,看他“盘着辫子、束着腰带、卷着裤管、光着脚板,成年累月地在一方方石块上画呀、刻呀”。林风眠在很多年后,还常跟友人回忆起小时候祖父对他说的话:“你将来什么事情都要靠自己的一双手。有了一双手,即使不能为别人做出多大好事,至少自己可以混口饭吃。”祖父大概没有料到,这个长孙没有像他设想的那样老老实实做一名石匠,倒是那顽石般的沉默倔强伴了他一生。

广东梅州林风眠故居

林风眠6岁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他的母亲因为触犯了族规,被族人严刑拷打之后要被处死。林风眠冲破阻拦,挥着菜刀冲进人群,哭喊着想拼命把母亲救下来。最终,他被强行拽走,母亲虽然因此侥幸得救,却被远远地送走。从此,他一生都没有再见到妈妈。

这个巨大的遗憾,成为他终生跨不过去的坎儿。在他后来的绘画创作中,华山救母、白蛇传、仕女图成为反复出现的主题。画中女子总是有着温柔的眉眼、充满沉静的美。人们说,这些画里,都是他对母亲深沉的眷恋和怀念。

《仕女图》

《白蛇传》

“到那富饶的宝藏中去吧!”

19岁这年,中学毕业正彷徨于前途的林风眠得到了留学法国勤工俭学的机会。他对西洋文化向往已久,得到这个机会自然欣喜若狂。在法国,他先后在第戎美术学院、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学习素描和油画,两年后又游学德国。这期间,他看到了塞尚、毕加索、马蒂斯等人的绘画作品,浓郁的色彩、变形夸张的人体,对他潜移默化地产生了很大影响。

青年时代的林风眠

如果我们把历史的镜头切换成广角,把时间的长度再拉大一些,就会发现,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这一批留法画家,回国后几乎都成了宗师派的人物,可以说,他们共同开创了中国现代的美术教育体系。

在法国,导师的“点化”对林风眠的道路选择起了重要的提示作用。他在第戎美术学院时的院长杨西斯说:“你是一个中国人,你可知道你们中国的艺术有多么宝贵的优秀的传统啊!去吧!走出学校的大门,到东方博物馆、陶瓷博物馆去,到那富饶的宝藏中去挖掘吧!”

就这样,林风眠博采中西艺术之长,逐渐摸索出自己的风格,开始崭露头角。一次偶然的机会,旅居法国的蔡元培在画展上看到了林风眠的画作,对他大加赞赏。1925年,林风眠刚一回国,就被蔡元培举荐担任了国立北平艺术专门学校的校长。1928年,他再受蔡元培之托,在杭州西湖畔筹备国立艺术学院,不久后更名为国立杭州艺专(即今天的中国美术学院),出任校长直至1938年。几十年后人们说,这两所艺专和他们的师生,几乎写就了半本中国近代美术史。

引起蔡元培关注的作品《摸索》

“画不出来,就出去玩玩!”

在学校,林风眠鼓励学生“乱画”,“画不出来就不要画,出去玩玩。”他觉得,在自由的艺术氛围中畅快呼吸,打破中西界限任意遨游,并把艺术的精神渗透到日常生活中,这才是“美育”的真谛。这种教育理念,即便放在今天看也毫不过时,值得赞赏。

在艺专,他力排众议,请来当时没什么名气的齐白石当教授,课上备好藤椅请他坐,课后亲自送他出校门。在他眼里,西方的、东方的,学院的、民间的,所谓的高低、派别,在“美”面前都不存在。

“顽劣小子”赵无极因为抵触国画,课上跳窗逃跑,期末考试只交一个大大的墨团,题上“赵无极画石”便扬长而去,把国画老师潘天寿气得暴跳如雷。又是林风眠苦劝力保,免了赵无极被退学的命运。他极为爱才,鼓励创新,尽己所能地撑开羽翼,保护和栽培这些“乱世中的好苗子”。很多年后,他的学生朱德群、吴冠中、赵无极、李可染等等,都成长为中外艺术界如雷贯耳的人物。但他自己的人生,在这之后却颠沛流离,极尽沧桑。

赵无极及其作品

1937年,日本侵华,杭州艺专也被战火所波及。林风眠把妻女安置到上海租界,自己辗转西南,每天孤独地面壁作画。这段物资奇缺、生活清苦的岁月,成为他艺术创作的一个高峰,逐渐形成自己中西融合的鲜明风格。用吴冠中的话来概括,老师林风眠的画既有西方绘画的“建筑性”,又有中国水墨画的浑厚;既有“艺术构成中的几何秩序”,又有“黑白和彩色之浓重与衰艳”。他就像学了中西各派功夫的高手,学到后来圆融归一,古今中外信手拈来,尽为我用。

白鹭

宇宙锋

沉默的石头

遗憾的是,他这种“中西融合”的探索在当时并非主流,可以说并不受待见。文革期间,面对山雨欲来,他怕自己“不合时宜”的画作连累学生,决绝地将前几十年积累的心血之作尽数毁去……

但即便如此,他仍旧未能躲开牢狱之灾。年迈的林风眠被关进看守所,饱受摧残和折磨。但他的心如巨石压着的野草,即便野火烧身,也依旧顽强。他说:“我没有错,我要理直气壮地活下去!”直至1972 年底,林风眠才获释。而此时,除了老迈病弱的身体,他已一无所有。

他曾有过两任妻子。第一任妻子在婚后不久,就不幸在生产时感染,与婴儿一同夭折。第二任妻子是法国学画时的同学,婚后随他一起回国,可是此前,妻女也在1955年远赴巴西投奔亲戚去了,已是一别经年。

他曾有那么多倾注无数心血的光辉之作,数年漂泊中是他一直傍身的仅剩的珍宝,如今也已尽毁,世间所剩无几。

江畔

静物

1977 年,林风眠被允许带走34 幅画作,去巴西探望分别了 22 年的妻儿。但或许是巴西的文化让他难以找到归属感;又或许人事变迁、生活难以习惯,总之他并没有留在巴西,而是辗转到了香港。他在之后几年又去巴西探望过妻女几次,之后就一直定居香港,直至去世。

身边人回忆,晚年的林风眠很少说话,只是微笑。在香港的岁月,他拼上大把时间,凭借回忆努力把文革时自毁的那批画逐一重画。这时期,他还画了大量的戏曲画,将这一主题的绘画探索推向新的高度。只是与之前的单纯明快和戏曲立体主义的探索相比,风格上变得更加抽象,色调变得更加厚重,更像是发自心底的呐喊。

《火烧赤壁》

1991年,林风眠因心脏病去世。他曾在给友人的信里说:“我像斯芬克斯,坐在沙漠里。伟大的时代一个一个过去了,我依然不动。”他在轻薄光滑的画纸上消磨了一生,也将对“美”的追求坚持了一生。

扫码加客服 | 欢迎一起聊育儿

●  微信号 : wenhua_mengmeng  ● 

新浪微博:@文话童心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