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留侯世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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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侯世家（二）

公元前206年正月，刘邦被项羽封为汉王，封地在巴蜀。刘邦赏赐张良百镒黄金和两斗珍珠，张良把这些全部转送给了项伯。刘邦命令张良再送厚礼给项伯，以便托项伯向项羽索要汉中。项羽也感觉自己违背了当年入关前的誓言，有点对不起刘邦，就答应了下来，这样刘邦又取得了汉中。

刘邦前往汉中时，张良一直送到襃中，刘邦让张良返回韩国。张良劝说刘邦：“大王要不烧掉来时经过的栈道，向天下人展示没有归还之心。这样也能减少项王对大王的戒备。”张良起行后，刘邦一把大火烧掉了经过的栈道。

张良来到韩国，因为韩王成派张良跟随刘邦的原因，项羽并不让成返回封国，而是带着他一起东还。张良对项羽说：“汉王烧掉了栈道，他没有再返回之心了。”正在这时，齐王田荣起兵造反，发出书信通报项羽。项羽认为刘邦再没有西归之心，就放心地派兵北击齐国。

项羽不但没有让韩王成返回封国，而是贬为侯爵，最后干脆在彭城杀掉了成。张良赶紧找机会逃亡，他寻找小路辗转回到刘邦身边，这时刘邦已经回兵平定了三秦。刘邦封张良为成信侯，跟随主力向东攻击楚国。汉军攻到彭城后，被项羽一仗打得大败。

刘邦率领残兵败将来到下邑，他跳下马背，问大家：“我想舍弃在关东的全部地区，赠送给能击灭项羽的人。大家说说看，到底谁能担起这个重任？”张良进前说道：“九江王黥布是楚国枭将，他和项王一直不和；彭越和齐王田荣在梁地造反：这两个人可以联合急用。在我们这方面，我认为只有韩信能够独当一面成就大事。如果真想把土地分给他人，就要给这三个人，那样楚军可破。”

刘邦派随何去劝说九江王黥布，再派人联合彭越。这时魏王豹在北方造反，刘邦就派韩信率军进攻，一举平定了燕、代、齐、赵等地。最后能够击败楚军的，果然就是张良建议的这三个人。

张良体弱多病，没有为将领兵，一直跟随在刘邦身边，替刘邦出谋划策。

公元前204年，项羽把刘邦紧紧包围在荥阳，情况十分危急，刘邦很是担忧，就和郦食其商量怎样削弱楚国的势力。郦食其建议说：“当年商汤讨伐夏桀后，把其后代分封到杞国；周武王讨伐殷纣后，把其后代分封到宋国。现在的秦朝失德弃义，侵伐诸侯社稷，灭掉六国之后，六国的后代都失去了立锥之地。陛下如果真能恢复六国后代之位，送去印信，那样六国的君臣和百姓肯定会对陛下感恩戴德，他们都会衷心愿意作为陛下的臣子。随着我们施行德义，陛下再面南背北称霸，楚王肯定会收起兵器前来朝拜。”刘邦说：“说得好。赶紧命人刻制印信，就辛苦先生把印信分发下去吧。”

郦食其还没有起行，张良从外面进来拜见。刘邦正在吃饭，他放下筷子说道：“子房你近前来！有位宾客刚刚替我想出了个削弱楚国的计策。”然后就把郦食其的话转告张良，说完后问：“子房感觉这个计策怎样？”张良问：“这是谁替陛下出的这个计策？陛下马上就要大事已去了。”刘邦惊讶地问：“没有那么严重吧？”张良说：“臣我请求借用你面前的筷子替大王来演绎一下这件事情。”

张良说：“当年商汤伐桀后分封他的后人到杞国，是因为商汤已经有把握置夏桀于死地，现在陛下有置项羽于死地的能力吗？”刘邦回答：“我被他打得四处乱跑，这事想也不敢想。”张良说：“这是其一不可。武王伐纣后封其后代到宋国，是因为有把握取得殷纣的脑袋，现在陛下能得到项羽的脑袋吗？”刘邦说：“根本不可能。”张良说：“这是其二不可。周武王进入商都后，表彰商容之闾，释放箕子之拘，封比干之墓。现在陛下能够封圣人之墓、表贤者之闾、式智者之门吗？”刘邦说：“这话简直是扯淡。”张良说：“这是其三不可。周武王打开巨桥仓库分发粮米，用鹿台的钱财赈济穷困。现在陛下能够散发府库的钱财来赈济穷困吗？”刘邦说：“我自己的钱和粮米还不够用，哪里有心思顾及这些事情。”张良说：“这是其四不可。殷商的事情处理完毕后，周武王下令废除兵革，把兵器盖上虎皮后保存起来，以便向天下表示不再动用刀兵。现在陛下能能够止武行文、不再用兵吗？”刘邦说：“这听起来简直是梦话。”张良说：“这是其五不可。周武王下令马放南山，以便表示不再使用战马征杀。现在陛下能让战马休息不再使用吗？”刘邦说：“根本不可能。”张良说：“这是其六不可。周武王把部队运输使用的牛放养到桃林，以便表示不再用牛运输战争物资。现在陛下能把部队中的牛弃之不用吗？”刘邦说：“不可能。”张良说：“这是其七不可。况且天下的游士离开亲戚和故人，离弃祖宗坟墓，跟随陛下四处征战，无非是在日夜想念能够得封咫尺之地。现在恢复六国，封立韩、魏、燕、赵、齐、楚的后人，天下的游士就要各自归附原来的主人，那时还有谁能再跟随陛下夺取天下？这是其八不可。何况只有楚国不再强大，否则恢复后的六国自然跟随楚国，到那时陛下还能领导谁作为臣下？陛下如果真采纳了这位宾客的计谋，那么大事就全完了。”

刘邦放下筷子，把嘴里的食物吐到地上，大骂道：“这个混蛋儒生，差点坏了我的大事！”赶紧下令销毁印信。

公元前203年，韩信攻占齐国后想自立为代理齐王，派人向刘邦汇报，刘邦当场大怒。张良劝说刘邦，刘邦派张良前往授给韩信齐王信印，这些事情都记载在《淮阴侯列传》中。

这年秋天，刘邦率军追击项羽到达阳夏以南，被项羽回军击败后退守固陵，诸侯们都没有按照约定日期前来会合。张良劝说刘邦，刘邦采纳张良之计，诸侯们果然很快赶到，这些事情记载在《项羽本纪》中。

公元前201年正月，刘邦分封功臣，但张良没有战功。刘邦说道：“运筹策帷帐中，决胜千里外，这就是子房的战功。你可以在齐国自己选择三万户作为封邑。”张良说：“臣我开始起于下邳小县，和陛下在留县相会，这只是上天把臣授予陛下。陛下使用臣的计谋，所幸偶尔获得成功，这都是托陛下洪福。臣我只要能封到留县就可以了，决不敢担当这三万户。”刘邦封张良为留侯，和萧何等人一起受封。

黄其军

      作于2020年5月31日（古历庚子年闰四月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