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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慢 赵宏恩作品二则

 长尾巴的城市 2020-08-08

作家简介


  赵洪恩,曾用网名:慕容罗缚,70后,生于秦皇岛,经常出没于衡水石家庄之间,喜欢写字。读书是人间最美的姿态(苏童语),写字是多么快乐的事情!

(我所了解的作者,几年前的小说充满凌厉之气,因为网名叫慕容罗敷,文友称他慕容公子。几年后再读他的散文,多了很多烟火气息,是另一种味道。)


现在慢

在你如烟的双眸中慢下来

我屏住呼息

读秋水凝固

读惊鸿敛翅

在你胖乎乎的小手中慢下来

我久久地抓住

就像抓住你的命

我的血流进你的血里

直到长成连理

在你的长发中慢下来

给你梳头

看你对镜花黄

我小心地藏好你掉下的长发

我得了恋物癖

在两棵被墙分隔的树上慢下来

你说:我们的根在泥土里纠结

我们慢慢生长

我们的枝叶在云端缠绵

在一座安闲的小城里慢下来

我想带你回孤竹

过粗食布衣的贫贱生活

开间小粥屋

兜售清白的月光

在遥远清凉的诗经里慢下来

我们去楚国的水边

我撑青篙采青荇

你唱关关雎鸠

在滹沱河边的小镇慢下来

在你成长过的废墟上

我带着你去找儿时的你

我和不同时段的你在废墟上拥吻

你和你却突然消失

我坐下来不停地抽烟

然后哭出声响


相信

蛟蛟自从上了幼儿园后,学会了写信。用黑粗的铅笔,龇牙咧嘴地画着几个大字:祝爸爸妈妈节日快乐!在信的右上角还用彩笔创作了一幅画,画中有两个“静物”:左面的是爸爸,西装革履,眼镜,露着板牙;右面的是妈妈,圆眼镜,羊角辫儿,嘴是歪的。信的落款处郑重地签着他的大名——蛟虫。我想他应该是想写“蛟蛟”两个字,可能在写第二个“蛟”时走神了,只写了一半儿就玩耍去了

这封处女信是蛟蛟从幼儿园放学回家后,被他从地板和卧室门的缝隙里蹑手蹑脚地塞进来的,整个过程干净利索且极隐秘,我和妻子没发现。见我俩反应,就重重地敲了敲门,生气地说:“邮递员给你们送信来了,你们也不看!傻子!”“邮递员的话就是圣旨,屋里的俩傻子赶紧放下各自手中的活儿,低头找信。信找到了,叠得很工整,一看就是幼儿园的阿姨倾尽洪荒之力手把手教的。俩傻子诚惶诚恐地打开信,一边读一边咧着嘴笑,还不敢出声。

“你们俩看信了吗?”蛟蛟在客厅里隔着门和我们喊话,语气沉静舒缓

“我们正在看呢!蛟蛟太厉害了,写得真好,蛟蛟真棒!”俩傻子故意抬高声调,像从鞋盒子里意外翻出五百块钱。邮递员很满足地“嗯”了一声就蹦蹦跳跳地跑到姥姥屋里去了,客厅里留下了咕咚咕咚的响声。

从此之后,信就如精灵般会突然出现在卧室的各个地方,床头的抽屉、书架上的一本童话、枕头底下、摊着的被窝等等。有一次我和妻子下班回家,刚一进门,蛟蛟就跑过来,嘴角有掩饰不住坏笑却不说话,只是仔细地盯着我们换拖鞋。拖鞋里竟然有一封信。我们一边换着鞋,一边读信,照旧将声调抬高八度夸奖几句,很惊喜的样子,像从拖鞋里拾到五百块钱。然后邮递员照旧蹦蹦跳跳地跑回姥姥的屋里,在客厅里制造出一连串咕咚咕咚的空响。

深秋的下午,百无聊赖。妻子的勤快病又犯了,突然就提议到楼下收拾储藏室。我俩正忙碌着,蛟蛟忽然灰头土脸地抱着一大摞旧书信跑到妻子面前,脸上有李世民偶得《兰亭序》真迹的兴奋

“妈妈!信!这有一大堆信!”

真不知道这个小家伙怎么忽然对信这么感兴趣了,信成了他小脑瓜中的年度关键词。妻子仔细翻看着蛟蛟手中的信件,有推销保险的,有糖尿病诊疗会的邀请函,有推销股票的,最后一封竟然是当年谈恋爱时我写给妻子的。她随口说了一句“哦,这是你爸爸写给我的就把这封信收了起来,然后把其他的广告信一股脑地丢到了门外的垃圾池旁用打火机点燃。我和妻子注意着火势,心中升起儿时偷偷纵火的快感。

那天有风。就在我俩小心看着火的空当,蛟蛟却出人意料地跳到了火堆里,手舞足蹈地奋力踩踏着那些被烧了一半的信。蛟蛟这个突然的举动把我和妻子吓坏了。妻子赶紧把他从火堆里拽出来在背上重重地拍了两下。蛟蛟心有不甘地上楼回家了。

收拾完储藏室时已经傍晚了,我们上楼换下脏衣服,洗手吃饭。喊蛟蛟,没有回应。我们的卧室没有,姥姥姥爷的卧室里也没有。我轻轻推开另一间给蛟蛟专门放置玩具的卧室的房门,看到他盘腿坐在床上默默地玩着积木。他用小脏手把一块积木从里面不停地抽出来又塞进去,塞进去又抽出来,如此反复。

“蛟蛟好像是生气了,应该是嫌你打他了。”饭桌上,我小声对妻子说。

往火堆里跳还不应该挨打吗?活该!别管他,一会就没事了。妻子也余怒未消。

餐毕,我和妻子回到卧室,就着几分疲惫,昏昏欲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卧室的门被猛烈撞开了,我们俩本能地从床上坐起来,是蛟蛟喘着粗气跑了进来。

“妈妈!你不相信我爸爸了吗?!”他摊开的两只小脏手握住又松开,胸脯一起一伏,鼻尖上有细密的汗珠。他稚嫩的声音坚定而又绝望,不是疑问,不是反问,听起来更像设问而且他使用了一个从来没有用过的词——相信。我和妻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给问懵了,什么情况?

“儿子,妈妈当然相信你爸爸了!”妻子赶紧救火,虽然听起来有点言不由衷。

“那你为什么把我爸爸给你写的信都烧了?”蛟蛟面色绯红,不依不饶,有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一语惊醒梦中人!妻子意识到后果很严重。她慌忙中赤脚从床上跳下来,搬椅子爬到书架上从一个精致的铁制月饼盒里,把我当年写给她的所有的信都拿出来,一一摊在蛟蛟面前,其中一封是下午从储藏室拿回来的。

“儿子,你看看,这是你爸爸写给我的信,我都放在这个小盒子里,我怎么会烧掉你爸爸给我的信呢?今天烧掉的都是……”

解释有理有据蛟蛟恍然大悟,带门跑了。

过了一会儿,卧室的门又响了,有人在门外喊:“邮递员送信来了,你们看吗?”

“我们看!”

2016-12-13


  她,在平平常常的生活里,写着清清浅浅的文字;在不大不小的空间里,经营甜甜涩涩半亩方田。

  张红静,山东肥城人,中国寓言文学研究会会员,中寓闪小说专委会理事,中国散文家学会会员,泰安市作家协会会员,闪小说作家论坛原创斑竹,闪小说百家展斑竹。代表作品有散文《寄居地》《我的杨树》《行走的麦子》;短篇小说《一千个李煜》《我的杜鲁门》《小五的爱情》;闪小说及小小说二百多篇。作品见于《读者》《意林》《文苑》《视野》《天池小小说》《金山》《小小说选刊》《小小说月刊》《喜剧世界》《微型小说月报》《散文选刊》《金陵晚报》《威海日报》《江苏工人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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