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儿虽小 玩的是整个天空 黑老锅 朱小宪 母亲三七祭日那天,我回了趟老家。大哥,二哥都在。 弟兄几人聚在了老屋里,房子依旧,器物依旧,只是不见了老娘蹒跚的身影。二哥伤感地说:“现在回来,啥都在,唯独少了老娘”。我的泪水不由自主地在眼眶里打转,唉!有娘在家就在。老娘不在了,没了人嘘寒问暖,也就没有了往日的温馨了。于是,兄弟仨人都陷入了沉默。 为了打破僵局,我说:“大哥,咱家那口钉着疤子黑老锅还在吗?” 大哥抹着眼泪说:“在呢,咱妈在世时,叮嘱那口锅不能扔。还在后屋拐角那儿放着呢”。这锅其实并没有特别的地方,是农村常用的那一种。比现在人家用的锅大而且深,非常厚重。过去,乡里人家孩子们多,这种大锅蒸馍做饭谁也离不了。 关于锅底钉的疤子,大哥讲了个我从来不知道的故事。那是在他才四岁时,门中叔叔花了五元钱在西工地(秦岭)翻砂场买回来的。新锅买回来了,一家人都欣喜不已,非常珍爱。做完饭,娘总要把它刷洗得干干净净,生怕生锈了。村上一个我叫二婆的,她家是地主成份,那个年代,地主是受管制的。许多人也不愿意和他们交往,生怕染上霉气。娘是一个厚道的好人,从来不避讳这些,照样和二婆打交道。有天,她铲完锅底的黑煤,正准备放到灶台上,二婆进了门。她想起了二婆借过自己十元钱,而家里最近紧张需要用钱,顺口就问了句聊天的二婆:“二姨,我这几天家里要用钱,你方便的话,把借我的那十块钱还我吧。”二婆却说:“大媳妇,我记得给你还了呀”。娘一怔,“咣当”一声,黑老锅掉在了地上。 十块钱现在不算什么,那个时候让一家人可以过个年。二婆一口就给说没了,诚信的缺失,自然让娘吃了一惊。打锅看似偶然,实则有着娘为人处世的道理。后来,那口锅上便钉了疤子。 事隔一月后,二婆还了那十块钱,还诚恳地道了歉。原来她老娘生病了,她想用钱想先给老人家看病。事实上,娘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在此后的几十年间,她依然和二婆很融洽地相处着。 有句老话说得好:娘的心在儿女身上,那可是一点都不假。说到这儿,我又想起了娘和黑老锅的另一个故事。 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二哥参了军。他走了的那天早上,我放学回到家。娘说了声:“我娃回来了,咱们吃饭吧”,就揭开锅盖。“呀!咋弄个这事?”娘失声道。我凑前一看,黑老锅已经烧的通红,锅里啥也没有。我发现娘的眼圈红红的,明显是刚哭过的。尽管我那时还小,我是知道的,母子情深,她是因为二哥离开流泪的,也是因为二哥离开才有了今天的失误。 大哥结婚后,随着侄女侄子们的出生,我们家成了大户,黑老锅里总是变换出各种可口的家常饭。夏有凉爽的凉皮,酸酸的搅团鱼鱼。冬有热呼呼的麻食……灶台边总有娘忙碌的身影。 1990年,我成家了。一家人其乐融融,黑老锅里更是香味四溢。灶台旁,经常传来娘和爱媳快乐地笑声。再后来,我和妻儿离开了老家,在外面打拼求学。由于家里人少了,黑老锅也日渐淡出。只有到了逢年过节,大家都回来了,黑老锅才再次散发出迷人的馨香。 现在,母亲永远地离开了我们,而黑老锅还在,它记录了母亲的酸甜苦辣,也见证了她的勤劳和智慧。母亲善良、勤劳、厚道、包容的品德,值得我们子孙后代发扬光大。 愿母亲在天堂安好! 朱小宪 陕西咸阳人,热爱文学,喜欢音乐。 编辑 张红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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