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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夏】杨剑|给他一个天堂里的微笑

 新锐散文 2020-08-08
东方散文
推实力作家  读文坛新作
东方散文夏季版

作者简介

 

杨剑 宁夏吴忠红寺堡人 二十年后重拾旧梦只想用自己的拙笔记录下我村里人生活的点点滴滴 多篇散文散见于众多微刊物平台 在文字里寻找人性的本质 让心灵回家   


给他一个天堂里的微笑

        西海固,我的家乡,上世纪五十年代提及到它的名字,知道宁夏的人都知道,西海固是西北宁夏最贫穷的三个县,在本省素有南部山区之称。曾经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生活着一些心底善良而又朴实的兄弟姐妹,我的父老乡亲。
    马拉稀,原名马占海。出生在一个叫宁夏海原县瓦房大队的小山村,这个村子四面环山,村子的前面有一条常年流淌的小河。他生长在须弥山山脚下,喝着须弥山水库的水长大。也是因为这个水库练就了他游泳的本领和这片热土养育了他一颗如水的心,善良,淳朴。记事的时候就知道村里的人,都这么叫他,也许是乳名,也许是他的绰号。当然可能也有其名字的来源吧。至于为什么村里人会叫这个名字,或许无从查起也或许查此名字的来由已经不重要了。和我年龄相比,他在我们这代人里算是叔伯辈儿的乡里乡亲。印象中,他在我们村里是一个穷的叮当响的人,家里有三个儿子,没有女儿。那时每个人的家境都不是太好。记得,爷爷辈儿的常会开他的玩笑,都四五月份了,马拉稀,你怎么还不穿夏天的衣服。他只是不好意思的一笑,回答说,腿疼有风湿病怕冷。以至于后来都成了村里人口中的笑话。其实,就那个时候他的家境而言,那有薄点的衣服可以换穿呀。那淡淡的一笑,只不过是一个自尊的人,一个本能的心理反应。对他而言肯定是热点,凑合凑合夏天也就过去了。春夏秋冬那身衣服,岁月轮回那身衣服,偶尔会收到别人的一件送给他的旧衣服。他是一个没有文化的人,但是吹的一手好口琴,还会讲好多故事,没事了常会去他家,让他吹那首《东方红》听,讲起毛主席闹革命的故事,他一个人自娱自乐,开心的会眼睛眯成一条缝儿。他的身体壮实,是一个脸上的肤色充满黝黑的汉子,当然可能与长期抽烟有关或者是农村人特有的皮肤吧。高个人,走起路来稍微细看会有一瘸一跛的姿态,可能是年轻那会儿经常在水库里捕鱼落下的病,为人忠厚老实。从没听过他说别人的家常里短。当然最有特征的还是他那颗做了的假牙,一笑就可以看到牙床上的牙垢,长期抽烟被烟弄成了黄色,这颗做了的假牙还是抽烟惹的祸。一个顽皮的小孩给里面装了鞭炮,交给另一个小孩送给了他抽,被炸掉的。为此,那天中午,马拉稀还打了那个小孩子一顿,记得那时,村里人都叫这个淘气的小孩子老闷。(可能是个子大,走起路来一摇一晃所以就给起了这个名字吧)那小孩的舅舅也和马拉稀打了起来,一根烟,一颗牙,一个鞭炮,一次打架,事情不了了之。哈哈,不过当年那个香烟里藏鞭炮的老闷,他的孩子也长大了,我现在叫他小闷。
    听老人们讲他过去的事儿,老家没有搬迁时,门前的那条小河,下雨时常会有上游下来的山洪,洪水中会有树木之类的漂浮物。村里人都会争着抢着去打捞,马拉稀在一次的山洪中,救下过一个被水吹走的邻村的人。多年前的那次小孩溺水事故,我也曾亲眼看到了,他用了近一下午的时间,参与打捞出了两个小孩和一个孩子的父亲,一共三具溺水者的尸体。我清楚的知道,马拉稀,一个被受饥饿长大的七尺男儿,受过的苦。但是他心态乐观,冬闲时,老和马屁桶(村里人的一个美称,可能是爱放屁吧都那样叫他)去耍老鹰,用训好的老鹰在山里捉兔子。我们一起去过新疆,在煤矿打过工,可能是离开家去打工日子好过了,至少可以吃饱了。记得有次他还开玩笑的对我说,妈的,再也不用把裤带系紧了,这地方还能让人吃饱肚子,老家的时候,饿了老是把裤子的裤带给勒紧点,来减少肚子的难受。
    2001年8月,由于须弥山水库,盐碱化严重,全村人都搬迁到了吴忠红寺堡区。我们老家的那个大村子,搬迁下来后被分了好几个乡。马拉稀,搬到了南川乡。以后再也没见过他。后来,听那边知道的老乡说,搬迁下来一家分到了十多亩地,马拉稀在家可以带着孙子玩了,日子过得倒也悠闲。听到这个消息也很开心,至少,日子一天天好了起来。
    真是好景不长,2004年阴历3月5日,这位一生在水里捕鱼为生长大的朴实汉子,却在红寺堡引黄灌渠里丢了自己的性命。听那边的乡亲说,他出事的头一夜,没吃饭就去给十多亩地玉米去浇水,浇了一夜的水。第二天早上,人已经筋疲力尽。结果,正好碰到了,两个因家庭琐事跳水的小两口。女的跳下去,男的去救,结果双双落水。被赶过来的马拉稀看到,他毫不犹豫,跳了下去,在早晨的冷水中救出了两个年轻的生命。试想,一个五十岁的老人,经过一夜的浇水,在偌大的灌渠里救起两个成年人,他还有力气再能爬上来吗?一个救人从不需要回报的生命就这样没了,那一刻,天地在哭泣。一个无情的早晨,一双落水的夫妻,一条浩荡的渠水,结束了一个多灾多难的生命,这无疑给自己的家庭带来了雪上加霜的困窘,留下了三个孩子,其中一个还患有肝病的儿子。
     几年后,他的大儿子,一直没有讨到媳妇,我在村里看到了他,三十多岁的汉子,瘦了好多。而且,记得那次在县城上班的同学也在场,国俊兄弟几人每人五十,三十,给了这个小伙一百多块钱,他双手颤抖的接过钱,哭了。也许是感动,也许是在用眼泪替代了他不会用文字表达的言语:“我的乡亲,谢谢你们,可能很快我就要离世了”一年后,再也没有见到过他,肝硬化晚期去世了。
    和他的父亲一样,生命是一朵花,落体有声,去时无声,没有人会知道这个苦命的孩子和他的父亲的离世。匆匆的离开了人世间,也许很快户口薄上没了他们父子的名字。一个朴实的老人用短暂的一生换取了三个人生命的延续,多年以后,谁还记得这个生长在那片热土上的英雄的名字,生命只有一回,问问自己问问你也问问他?我们做的到吗?人生不怕做一次好事,对于我们每个人来说容易,要去做一辈子好事,每次都是与死神抗衡的事儿,我们做到吗?答案是我不能。有时候甚至于在问自己:“我能为逝去的灵魂做点什么?”我能做到的只是用朴实的文字记录他生命辉煌的那一刻和曾经生活给他的磨难,他再也回不了家了,回不了那个生他养他的故乡,去看一眼埋在家乡的父母,作为一个笔者,希望老人的灵魂回家,圆他一个回家的梦,给老人一个天堂里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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