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81 豪奢的帝王汤 过西安陵铜的华清宫，看过历代帝王的各色汤池后，让我感觉震撼的同时，心情也变得异常复杂。 随着拥挤不堪的人流走进华清宫御用“星辰汤”遗址博物馆大殿内，站在挑廊宽阔的平台上，俯看专供唐太宗李世民洗浴的超规模汤池，令我感慨万千。天下恐怕唯有帝王才能豪奢到如此程度。汤池的设计，处处折射出一代雄主李世民坐拥天下的良苦用心。 他的“星辰汤”池呈长方形，由“斗池”与“魁池”两部分组成，中间通过约一点四五米的流水口连接一体。仅两个主汤池部分就占地面积达一百六十平方米，尚不含那些专供皇帝沐浴前更衣的便殿，沐浴后休息的宫殿，进水、排水等附属设施的面积。汤池南壁是凹凸起伏的山峦，北壁是圆滑有序的河川。细看汤池像一条流淌的河流，又恰如天上的北斗七星。6000多年前的远古时期，骊山脚下的姜寨先民就喜欢沐浴在天然形成的汤湖中，仰望天上的日月星辰，放松劳累的身心。那时的古人已懂得温泉具有排毒治病的疗效，他们经常沐浴天然温泉以排毒治病。唐人将自然山川引入皇家汤池设计理念，其目的不仅仅在于治病，更有迎合帝王一统江山的心理。 《荀子·王制》曰：“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一代君王李世民将君民比喻成舟水的关系，在此基础上，创造性提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治国理政观点。沐浴在露天汤池中君临天下的一代帝王，仰望日月星辰时，能否清醒地意识到因帝王个人的豪奢，迟早会葬送李家的江山？ 在星辰汤池壁四周的玻璃展柜里，陈展着几根灰色的木构件，在荧光灯的照射下，构件显得灰白发亮。讲解员通过耳脉告诉我，那是秦始皇在此建“骊山汤”时遗留下的构件，至今已经有两千多年的历史，尚没有完全腐烂。周王朝江山延续八百年，秦始皇梦想秦帝国能够千秋万代，在周朝汤池的遗址上修建“骊山汤”；文韬武略的汉武帝在“骊山汤”遗址上修建“汉离汤”；雄才伟略的李世民在秦皇汉武的汤池遗址上复修自己的“星辰汤”。历代帝王都想延续自己亲手打造的江山，他们想长久坐拥天下的思虑同出一辙、用心良苦。 唐太宗的后代唐玄宗，他继承了祖辈的嗜好，利用骊山特殊的地势与地形，以华清宫为中心，依山傍势，大肆扩建成群的巍峨宫殿，登峰造极地建造“莲华汤”“海棠汤”“尚食汤”“太子汤”，其豪奢的手笔远远超过他的先辈。长生殿、梨园、飞霜殿、晾发阁……华清宫粉墙红柱的宫殿座座飞檐走兽、金碧辉煌，宛如人间天堂。玄宗皇帝竟然将长安的办公地点移到了华清宫，使其成了第二个长安。晚年的他沉溺于温泉与杨贵妃的美色而难以自拔，早已丧失了帝王本应有的励精图治的雄心。 他的“莲华汤”分上下两层阶台造型，上层四角带弧形，似如莲花。下层为八边形，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之意。阔大的汤池既能供玄宗游泳，还能沐浴，加上各种配套宫殿，可谓人间瑶池。通过“莲华汤”池地下暗藏的陶管，宠妃杨玉环的“海棠汤”，“太子汤”“尚食汤”的水竟全部来自于“莲华汤”池，以此彰显帝王的恩泽与尊卑有别的寓意。 《明皇杂录》中记载：“玄宗幸华清宫，新广汤池，制作宏丽，安禄山于范阳以白玉石为鱼龙凫雁，石梁石莲花以献，雕镌巧妙，殆非人工。上将幸华清宫，贵妃姊妹竞车服，为一犊车，饰以金翠，间以珠玉，一车之费，不下数十万贯。既而重甚，牛不能引。因复上闻，请各乘马。于是竞购名马，以黄金为衔笼，组绣为障泥……” 因擅长阿谀奉承与跳胡旋舞而深得玄宗与贵妃宠信的三镇节度使安禄山，膀阔腰圆、满脸胡须、狡黠奸诈，竟营建如此豪奢的工程赠送给皇帝与贵妃，以供其奢侈地享乐，其野心昭然若揭。古时范阳在北京城西南地区，因盛产白玉石（汉白玉）而著名。遥想当年，安禄山将白玉石从范阳运至长安的骊山，两地直线距离就达上千公里。那时没有火车等交通工具，沉重的石料翻山越岭，一路只能靠船运，靠人推马拉，沿途不知要死伤多少无辜的人。统治阶级不顾人民的死活，将自己的享乐建立在人民的痛苦之上。“安史之乱”前君臣关系离心离德，华清宫的营建应是主要原因之一。 唐玄宗宠爱杨贵妃姊妹，就连一辆接送她们的御辇，竟用黄金、翡翠、珍珠与玉石来装饰，耗资不下数十万贯，连牛都无法拉动，奢侈到何等程度！清代《临潼县志》载：从开元二年(714年)到天宝十四年(755年)的四十年间，唐玄宗先后出游华清宫达36数次，有时一年去两次，至于临时起意轻车简从小住几天更是无法计算。“十月一日天子来，青绳御路无尘埃”；“千乘万旗被原野，云霞草木相辉光”；“八十一车千万骑，朝有宴饮暮有赐。”玄宗游幸华清宫的队伍浩浩荡荡，搞得劳民伤财、民怨沸腾。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杨贵妃的哥哥丞相杨国忠，姐姐虢国夫人、韩国夫人，均仰仗其得皇宠之势，大肆营造自己的豪宅府第。就连他们使用的生活器具，许多都是稀世之宝。杨国忠与仆人说道：“某家起于细微，因缘椒房之亲（皇帝姻亲），以至于是。吾今未知税驾之所，念终不能致令名，要当取乐于富贵耳。”其骄奢淫逸之态毕露。 唐玄宗与贵妃都是唐朝文艺顶级人才，精通音律，喜欢谱曲与跳舞。他们整日带领数千梨园弟子，沉湎于夜夜笙歌，吹拉弹唱的艺术境界。歌舞升平、仙乐悠扬的骊山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仙乐之山。著名的《霓裳羽衣曲》就出自唐玄宗的手笔。李隆基与杨玉环的示范带头作用，令全国青年男女效仿，并以此为荣。这对艺术青年成了全国年轻人追捧的最耀眼的明星。“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门外千官罢早朝，三郎沉醉不知晓。”唐玄宗因宠爱杨贵妃完全将朝政荒废，致使朝政腐败，奸臣当道，终于酿成了“安史之乱”。“安史之乱”爆发前唐王朝是开元盛世，战乱后却江河日下。战乱成了唐王朝由盛转衰的一道分水岭。唐玄宗于公元756年6月13日凌晨逃离长安，护驾兵士在马嵬坡发生兵变，杨国忠被乱刀砍死，兵士逼迫唐玄宗缢死杨贵妃。唐玄宗眼睁睁看着宠妃被缢死，其情景实在可悲。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想到唐玄宗不惜举国之力，宠爱杨贵妃一人而险遭灭国的下场，总让我联想起西周时期，同在骊山脚下发生的“烽火戏诸侯，一笑失天下”的典故。周幽王竟也豪奢到丧心病狂的地步，为博宠爱的美人褒姒一笑，数次点燃烽火台戏弄诸侯，上演儿戏悲剧。结果落得幽王被犬戎杀害，褒姒被掳，西周灭亡的下场。博一人笑而导致天下人心尽失，如出一辙的版本，重演的历史悲剧，实在令人惋惜。 历代帝王不惜利用掌控的国家资源，大兴土木，一而再再而三地修建、扩建温泉离宫与汤池，其目的无外乎将温泉侵占为个人独有，供其游宴享乐。从西周的“星辰汤”到秦始皇的“骊山汤”，汉武帝的“汉离汤”，再到唐代的“汤泉汤”“温泉汤”……华清池虽历经千百年演变，数易其名，始终没有脱离“帝王享乐”之色彩，就是最好的证明。 “皇皇上灵，愍（mǐn）我苍生。泌彼温泉，于此丽川。其水克神，克神克圣。济世之医，救民之命。其圣伊何，排霜吐旭。其神伊何，吞眈去毒。”呜呼，大自然赐予人类温泉汤，本意为天下苍生祛毒治病。褒姒、虢国夫人、韩国夫人、杨玉环……她们因个人美貌与颜值高被帝王宠爱没有过错，洗温泉是人之常情，也无可厚非。错就错在历代帝王太骄奢淫逸，将本属于天下苍生治病救命的温泉侵占为个人所有，供其独自享乐，以至于荒废朝政，忘记帝王应有的责任，忘记百姓苦痛与勤政为民的根本。温泉水最终酿成为一道魅惑帝王心窍的迷魂汤，结果只能给后人留下千古笑柄。 唐代大诗人杜牧过阿房宫遗址，在《阿房宫赋》中留下千古名句：“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今天的华清宫已经成为全国著名的旅游景点，引得天下游客深情向往。我路过华清宫时正值莺啼鸟鸣的阳春三月，景点到处人头攒动、人山人海，处处呈现出一番喜人的景象。只见旅客们笑吟吟地与杨贵妃汉白玉雕像合过影后，排着长龙似的队伍，兴高采烈地到一号、二号温泉古井出水口处，掬起温热的温泉水洗手脸。在那些红男绿女的游客中，有耄耋老年，有年轻的女士，更有黄发垂髫的孩童。只见他们洗过手脸后坐在台阶上，沐浴着山间浩荡的春风，手与脸被春风拂干后，人人笑容可掬、开心灿烂，显得怡然自得。那些爱美的人士，还拿出随身携带的矿泉水瓶，争先恐后地忙碌着装温泉水带回家，说是泡面膜做美容，效果特别好。我也不能免俗，找来两只空矿泉水瓶，装了两瓶华清宫温泉水带回家。今天的华清宫温泉水给平民百姓带来了最大的幸福与快乐。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看过根据唐代大诗人白居易《长恨歌》打造的大型历史舞剧，我坚信历史的悲剧不会重演。因今天的华清宫已属于百姓温泉，真正回到了人民手中。明年我还想再去一趟华清宫，洗上一回温泉澡。愿蕴含灵性的华清宫温泉水能够激发出我飞逸的灵感，放飞我的青春梦想，再创作出一篇美文来。 作者简介 个人简介：赵可法，江苏淮安人，中共党员。1992年毕业于淮阴工学院建筑工程系，2002年毕业于中央党校函授学院法律系。中国一级建造师、中国注册造价师、工程师。现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江苏省散文学会会员，江苏省青年书法家协会会员，连云港市作协会员，连云港书刻艺术协会理事长，连云港市作家网编辑，上海文艺网签约作家。 赵可法同志多年坚持书法、写作、读书等艺术修养，数年翰墨临池不间断，书法创作不断。作者2006年开始在中国作家网、北京文艺网、上海文艺网、中国文明网、光明网、江山文学网、中国散文网、原创文学网站、连云港作家网、连云港文化网等国内许多知名文学网站发布作品。在《中国散文家》《雨花》《连云港文学》《连云港日报》《当代小说》《四川日报》《苍梧晚报》《未央文学》《黄山日报》《青岛财经日报》《蟹都文学》《水线》《散文选刊》等多家文学期刊及报纸有文章发布，多篇作品在国内征文大赛中获奖并被入选作品集，书法作品在江苏省六、七届、八届青年书法大赛中入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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