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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月同题征文】袁志芳|母亲的菜园

 新锐散文 2020-08-08


新锐散文

情怀温度

情感,思想,

角度,视野

新锐散文本期同题征文主题——母亲

题目自拟

出题人————黎乐

截稿日期:2018年6月7日

母亲的菜园

21

我正把一个个颇费心思设计的问题抛给学生,引导他们在文字中畅游时,电话不识时务地响起。我为饱满的激情被打断而愠恼,拿起电话一看,是母亲打来的,我简短地轻声说了句“在上课”,简短得连喊一声妈也省略了。母亲听了,带着小心地说要给我带点菜,问我要不要。我简短地回答了一个字“要”。

母亲有一块菜园,挨着我家的房门。这是我家目前唯一一块还可以耕种的土地,其余的土地响应国家退耕还林的号召都种了树。曾经这块菜园依父亲的主意送给别人耕种,母亲成了“失地农民”。与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母亲突然之间无地可种,没有任何兴趣爱好的母亲反而变得无措,不知道该干什么,无所事事地这站一会儿,那立一会儿,要么就用瞌睡来打发无聊的时光。本来精神就不饱满的母亲变得更萎靡了,连走路的步子都变得迟钝了。我不知道母亲是否知晓造成她这种状况的原由,我是明白的。母亲是一个没有自己主意的人,一切听命于父亲。我知道母亲是不会提出收回菜园自己种的,她不会去思考这个问题,强势的父亲不会给她发表自己意见的机会。于是,我没有征求母亲的意见,向父亲提出收回菜园让母亲种,理由是以前再远再贫瘠的土地都不会舍弃,家门口肥沃的菜园岂有不种之理?况且现在什么事也没有,种点菜就当是锻炼身体。我特意没有提母亲,是对母亲的保护,怕父亲责怪母亲。

母亲性格懦弱,遇上能干的父亲,虽然有得饭吃,晚年因我和姐姐还能享点福,但父亲的强势让她受了一辈子的气。有时,我跟先生闲来无事时假设母亲遇个脾气好的人,可能不会一辈子受气,但日子可能过得窘迫。唉,说来说去,母亲就一苦命的人。

我记事起,父亲就常年外出挣钱,全家六口人的土地全由母亲一人起早贪黑地耕种,一年四季烧的柴火全由母亲一人从遥远的山上一背篓一背篓地往家背,一家老小的破衣衫由母亲一人一针一线地缝补。生活的重担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压在母亲的脊背上,一刻也没有卸下。母亲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就这样蹒跚在风雨里,暴晒在烈日下,浸泡在汗水里,一天天咸涩地逝去。母亲一定没有想过改变,更没有想过未来,她只是按照农村人最传统的方式活着——种地,养家糊口。认定了无休止的辛劳是理所当然的,心甘情愿地忍受无休止的辛劳,每天机械地重复着无休止的辛劳。没有止境的劳作压得母亲喘不过气来,她还是会用她的方式来爱我们。上山背柴时,顺带为我们捎回成熟的八月瓜、猫屎瓜,那是我们能吃到的最美味的水果;在干活回家的路上,为我们捡回被人遗弃的小狗,那是我们贫苦生活中最大的乐趣。

陡峭山坡上,一个负着重荷、顶着烈日吃力攀爬的佝偻背影出现在我的泪光里。我赶紧掏出手机,从卫星上绕了一圈,找到了母亲,告诉她,因她今年经常给我带菜,我很少买菜,节约了好多钱。既是实话,也有夸张,只为给母亲带去成就感。母亲十分高兴,连声说等园里的菜长好了,再给我带。

母亲年轻时用她的辛劳成就了我们这个家。2008年5月12日地震后,视劳动为生命的父亲从地震中领悟到了什么,彻彻底底地放弃了种庄稼,过起了很久以前让农村人羡慕不已的城镇居民那样的生活。母亲也听命于父亲的安排,不种庄稼了。母亲劳动了一辈子,劳动让她苦了一辈子,但劳动又是她唯一的爱好。突然放弃一生唯一的爱好,母亲极不适,所以我建议母亲种点菜。这番劳动不再以奔波生计为目的,就像种花一样只为休闲。

今年五一节,我抽空回了趟老家,只为看看母亲的菜园。

前几天刚下过雨,假期第一天又遇上晴朗的好天气,地里蔬菜色彩诱人,秀色可餐。茂盛的豌豆架上挂满了挨挨挤挤的豌豆角。豌豆角吸足了水份,翠色欲滴。虽然还没放进嘴里,但已能听到咀嚼时嘎巴嘎巴的脆响。一陇陇韭菜色泽饱满油润。韭菜间没有一根杂草,没有一片黄叶,纯净的绿铺满地。生机与活力在小小的韭菜上闪耀。胡豆荚早已将母亲的劳作储存起来,饱胀得马上要破裂似的。土豆正值花季,一朵朵盛开的小百花证实着土豆的妙龄,也预示着土豆的丰收。只有被我们食过蒜薹后还在继续贮存营养的蒜头十分低调,低调得把头埋进了土里。葱、茴香、藿香被母亲安排在菜园边上,它们并未因没有成为菜园的主角而沮丧,而是一个劲儿地回报母亲,长势喜人。

这满园的蔬菜,仅看它们漂亮的颜色就令人垂涎欲滴。再看看它们身上涌动的生命力,顿觉生命的盎然。于是,我忍不住想把它们带走。母亲自然非常高兴。

第二天临走前,我和先生去菜园剥胡豆。母亲非常积极的配合,怕我们蹲久了累,在我们去菜园前就把板凳拿到了菜园里,让我们坐着慢慢剥。母亲也跟我们一起剥胡豆。板凳只能坐下两个人,母亲蹲着,我要为母亲拿只板凳,母亲执意不许。我们一会儿就把母亲几个月的劳动果实剥去了一半。母亲还要继续剥,我不停地说够了,她才作罢。我猜想母亲是希望我把胡豆剥完都带走才好呢。胡豆和茴香是绝配,母亲顺便摘了一大把茴香叶。

韭菜是我特别爱吃的,这又香又嫩的韭菜用来做我最喜欢吃的“韭香腰花”最地道了。我拿了刀,左手抓住一把韭菜,右手挥刀擦着地面一割,韭菜茬立刻往外冒水珠。割下的韭菜不用择,没有一点杂质,干干净净的。那娇小嫩气的葱正是最香的时候,不管什么时候都在餐桌占有一席之地。豌豆角嘎巴嘎巴的脆响也很吸引我。它们都成了我此行必不可少的猎获。我又选了两棵长得壮实的藿香苗,准备拿回县城种在我家。

我把从母亲菜园里带回的蔬菜分了一半给姐姐,我要让母亲的成就感翻倍。我把留下的菜放进了冰箱,我的冰箱也就装下了母亲的菜园。每次打开冰箱,母亲的菜园就在我的眼前。

袁志芳,女,七十年代出生于全国唯一的羌族自治县——四川省北川羌族自治县。北川羌族自治县擂鼓镇小学语文高级教师,北川羌族自治县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喜欢读书,喜欢文学。2009年担任过《草根文学》网站编辑。2015年被北川羌族自治县教育体育局评为书香教师。2016年散文《陋室幽兰》获县作协优秀作品评选二等奖,2017年被《匠心读书会》(公众号)评为年度最美读书人,并成为《匠心读书会》签约作者。2018年散文《铁索桥》获2017年度中国西部散文排行榜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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