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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稿选粹】郑彦芳|五月芦苇香

 新锐散文 2020-08-08


新锐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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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芦苇香

文/郑彦芳       

夕照里,山丹丹花摇出黄昏的颜色。之前轰隆隆下了数点儿雨,花瓣浅浅着了一层碎玉。像是那天从山野把她带回来一样,沾着露珠裹着晨雾。

采粽子叶的路上偶然遇上山丹丹花。多年不曾看见过她,猛一见,呆愣了好一会儿,好在她还是我少时印象中的模样,寂然又纯美。

挨近五月,花草树木竟放异香,连鸟的啼叫声都衔了芬芳。于是端午就如一团团浓郁热辣的香喷喷的载体,扑面而来。

在小镇住了多年,居然不知道附近庄子里还有几片芦苇塘。想起来少时上学,必经的小路旁边有一片不小的芦苇,路过它身旁,有风无风都一样浩浩荡荡。

说是去采些苇叶回来包粽子,倒不如说是要去看看芦苇的浩瀚与荡漾。

早上五点钟起床匆匆驱向那座村庄。听说芦苇每晚拔节要长出一片新叶,赶早去采撷叶片新鲜。

来在村口,晨雾笼着整个庄子,鸟音时急时徐,几缕鸡鸣伴着几声犬吠,不见有人影。我们来得过早,小村犹在做着酣梦。

不见可以问路的人,眼前有条通向河道的小径,径直走下去。即使看不见芦苇塘,这久违的乡间小路踩着露水趟一趟,也是十二分的乐意。

漫野的草木,熟络络的,如同来来去去的庄户人,大多都喊不上名来,望过去感觉尤为亲切。这样走出去好远,看见“米布袋”、“马兜铃”、“马兰花”……采一叶“米布袋”放在手心里揉,不知道是手心粗糙了还是叶片老成了,翻来调去都收拢不到一块儿。小的时候采来好多片,坐在朝阳的土崖下不厌其烦地揉呀揉,揉出许多小口袋,想着带回家真要装进去米面呢!嘴里还念念有词:米布袋,面布袋,老娘缝住你扯开!时光已久远,情景却犹在眼前。

一路走来没看见芦苇塘,路遇数不清的素花冷草,倒喜欢这样走下去,不需要方向,也不要有些微目的,只是闲闲地走呀走。

拐上一处陡坡,山路崎岖乱石横亘,看来前些年发大水泥石俱下,再隐蔽的沟壑都不曾幸免。有药草的香气扑面而来,原来怪石嶙峋处生长着成片艾草,端午弥漫村巷里弄的香味,艾草能占到五成。当然要捧上老实厚重的一大捧回去插在门楣上方了。                 

已然是路的尽头,左边河道干涸,右边陡坡山石林立。再走离河畔越发遥远,芦苇塘定是不在此处了。回望来时的路上,有黄色车身飘然而过,庄里有人影晃动。

返回村口,每一处庄户人家,房子高出路面足足三四米,那年大雨滂沱,洪水泛滥,这儿的庄户人都安然无恙,真是欣慰。

一位老人双手托着他家院墙,我们喊叔叔叫大爷向他打听芦苇塘的方向,他楞是理都不理,闻声从屋里急忙走出来大娘,凑在老人耳旁喊:镇上过来的,要去拔苇叶找不到地方,你带他们去顺便再拔一些回来给孩们捎出去。老人答应着绕下高高的台阶。

老人坐在付驾驶位上,车稳妥地越过了山庄。不过五六分钟的里程,老人叫停车子,路边有一辆黄色轿车,在对面山坡坡上,望见飘然而过的就是它了。老人一边指点路径,一边朝河畔喊了几声,洪亮男声回应的同时裹挟有女子的声息,瞬时飒飒飕飕的声浪传来,芦苇塘就在近前了,远远望过去,芦苇群顶端略显枯黄色,没有想象中那样绿意森森的浩瀚,倒是人声嘈杂,想着塘里应该掩映了许多人。

塘口的男子冲着我们笑,我看他是熟面孔,但是叫不上名姓来。塘里有俩女子不约而同的喊声:你们还是早了,进里面来采吧。

我答应着钻进去,才知道塘里别有洞天,不是表象看起来那样萧素,两个女子就在近前,听得口声亲切,苇叶子遮遮避避,自始至终只闻声不见人。

露水沾湿衣衫,苇塘里呆久了,阴阴的冒出寒气。男子说:早起露水重是小事,就怕碰见蛇。没想一句话击在我心坎,是啊,净顾着兴高采烈拔苇叶了,脚下缠缠绊绊的蒿草齐膝深,咋就没想到会有蛇虫爬行呢?我转在男子身边,他走一步我跟一步,他去哪根苇杆上拔我也去拽住哪根苇杆,新鲜叶片每根顶端只有一片,他见我拽住就给我留下,扭头去拔旁边的,我又紧紧跟上去,眼睛直直的,瞟都不敢向地下瞟一眼。进得苇塘,孩爸跟老人就不见踪迹,只得舍命随他身后了,还好他终于明白我在恐惧蛇虫。两个女子哗哗得笑:有啥好怕哩!它见人也是躲着走,它更怕人。况且这会子它不会出来,太阳升起它才出来晒太阳哩。一女子说她家地边有条黑乌蛇,胳膊粗细,她去地里锄地,经常看见蛇在路旁晒太阳。可是我还是轻易不敢跨出去半步,只在原地打着转。

孩爸转过来,他前边拔一把,我紧随其后往袋里装一把。人涌在苇塘里,芦苇晃晃悠悠,话题也从蛇虫身上荡开去。

听说苇塘原来比这辽阔,有专人管理,村里村外有办法的人家采办来编结铺炕的苇席,装裱室内屋顶扎龙骨架。一般人家承受不起它的昂贵。如今它自生自灭,五月熏风拂过苇塘,苇叶子浓郁的味道弥散庄里庄外,人们嗅着香气成群搭伙来苇塘里走上几趟,直到把野生的气息收拢回家里方罢。

小时候家乡的苇塘在水磨房附近,塘边石块砌就的水渠在温和的季节流水清澈,上下学路过,那里鸟雀欢唱翠意昂扬。水流润泽苇塘,芦苇净化水质,天然景观无需雕饰。

眼下河道干涸怪石嶙峋,缺失水流供养的芦苇塘找不回曾经的浩瀚了。

老人带我们过来后,就一直不见行踪,他老人家耳朵背,想必是答不上腔,独自在苇塘一隅拔叶片了,大家伙齐齐喊几声,总不见回音。

未进苇塘时感觉到的喧嚣渐渐消失了,过来过去加上老人也就六个人。人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我尚没有迈进塘里,两女子早未装登台了。刚提到“戏”,她俩又滔滔不绝起来,什么真假包公,什么真假牡丹……原来这几天剧团在村里慰问演出。

喜欢听他们的寻常喜乐,幸福是缥缈的词汇,看不见摸不着,可是有一种感觉我叫她幸福,莫不过是日常、油烟、晨雾、黄昏伴随你我。

像是要落雨了,远处有雷声,苇塘里一阵沙沙啦啦得响。老人始终没有回应,让我们放心先走,他们帮着招呼老人,也说有可能老人早回去了,毕竟一步远的路程。托付他们无论如何看见老人替代说声谢谢。

走出老远,她们还在喊:去到镇上一定去找你。我笑说:你们咋能找着我呢?连面都没照上!塘里又传来哗哗的笑声:听声音都知道你是谁。你放心等着登门哇!

“好啊,我也听声音来辨别你两个吧。”

话音落下,转身行来偶遇山丹丹花,捧她上车的时候,她沾着露珠裹着晨雾。

在老人高高的围墙外停下车,老人家正向门外赶几只羊,他着急回来赶羊,就先我们走了。大娘从屋里跑出来留吃早饭,我们向她挥手告别。

雨点敲击着车窗,旷野迷离,芦苇、艾草、马兰花的香气携裹着多少淳朴乡情,幽幽地弥散在回家的路上……                                           

作者简介:人俏西楼,原名郑彦芳,山西晋中和顺县人,一位热爱文字,热爱生活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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