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２０２０年第２期《读书》中王东杰的《从内部看历史和回到列文森》是篇有意思的文章。 开篇便说：“史家犹如侦探，总在事后来到现场。他对结局了然于胸，知晓当事人未知的许多线索，却也容易因此混入私见，用外来、后出的准则解说历史本身的发生、发展。为了防止这种看后见之蔽，日本专研中国近世思想史的大家沟口雄三力倡研究者要‘赤手空拳地进入中国的历史’，避免以‘世界’－－其实只是‘近代的欧洲’－－为标准来‘斟酌’中国、‘剪裁’中国。在《作为方法的中国》一书中，他提出了三大原则：‘中国的近代应该从内部来看’，‘历史应该从过去来看’，‘中国的近代应该从近代与前近代的关联来把握。” （Ｐ２４） 沟口雄三，听说过他的名字。在图书馆找他的书，没有找到。 作为大历史学家，赤裸裸的立场进入历史，用赤裸裸的眼光看历史，也就是尽可能的接近历史全部的真相，这是做学问人应该把持的态度与应该修炼的方法。 历史是一个任意由人打扮的小姑娘。有时，花枝招展；有时，破衣烂衫。 历史是一碗酸甜苦辣各有各味的神仙汤。站在什么位置，用怎样的眼光，味道不一。 历史，的确是有线性发展的推动因果关系，有内在的前进规律。 可是，历史因果的必然性然性中，其实可能因为某个因由，未必真的真的只有一种非此即彼的可能性。 好多的事，好多的人，在历史中的偶现，后来看，未必是什么大事与大人物。 可没有这些的事，这些的人，历史也许就拐弯，而就另外的样子了。 譬如说，《三国演义》中官渡之战，被曹操借了脑袋一用的军需粮官…… 客观的说，历史，是具有多重跳跃性向度的。 大的发展与前进方向，时常被顺发与偶发的历史人物与历史理论及历史事件所左右。 “在沟口看来，近代中国乃是‘前近代’中国自身脉络的自然延伸，而非对外来冲击的被动反应，更未被后者都带离原来的轨道。他一口断定：‘中国从来没有朝着欧洲式近代方向走。’西方冲击并未破坏中国原有的思想‘结构’，只是‘促进了前近代的蜕化’并‘因力量过剩造成了一些变形’罢了。比如‘民权思想’就是明代中期以来‘自私自利的均、平、公思想的新的展开和成熟的进程’，至于‘清末引进的卢梭思想，不过是为了更急速飞跃的一个发条而已’。”（Ｐ２４～２５） 近来读王东岳先生的著作，听他的一些讲座。他有一个观点，与沟口先生不谋而合。他说，中国的思想文化，从来没有与西方的思想文化融合过。且很难整合。中国的思想文化，只与印度的思想文化融合过。 会不会有人说，那马克思主义呢？社会主义的成功，是不是西方理论与东方思想融合成功的范例呢？ 如果用沟口先生与王先生的理论来看，这种融合，也只停留在药引子上，停留在“发条”动力的意义上，而不是文化深度同化与鱼水融合的意义之上的。 是这样吗？从深层的解剖历史的真切意义上说，应该是这样的。 中国社会，从封建统治几千年的思想文化发展史看，沉淀着强大的沟口先生提出来的“均、公、平”的潜在思想文化发展脉络。 沟口先生提出：“在中国，社会主义易于传统思想相结合，或者甚至可以说，中国天下之公的传统因其包含着天下整体性，本来就是社会主义的。”（Ｐ２５） 中国历史上的历次农民革命，历史封建王朝的更迭的战争，其深层的原因无不归根到“均、公、平”的严重失衡与旧秩序的无法维持。 而社会主义革命，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核心因素，无不与“均、公、平”相关。 真不知道揭竿而起的那些老革命们，也包括许多的革命的知识分子，他们中间到底有多少人，真正的知道与了解马克思主义原理。 而当土地革命的“打土豪，分田地”的口号，与农民革命相结合，用土地激起农民革命热情的时候，他们便在传唱《国际歌》声中，与《共产党宣言》简易通俗的传播中，深刻的从“均、公、平”的意义上，理解了马克思主义所说的剥削与压迫，以及革命与社会主义。 用赤裸裸的立场与眼光，回溯历史，只是学术上的可能性。纯粹的做法，只能是“穿越性”假设的“实地考察”，很难真正的做到。 但是，读了王东杰的《从内部看历史和回到列文森》，这样的说道历史，沟口好多说法，挺有意思，也有味道。
２０２０年６月２１日怀化清乐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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