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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不远 ll明月

 文侯读书 2020-08-08

       “鸿雁,向苍天,天空有多遥远……”

        一直觉得,马头琴是烈烈西风、无边旷野中独自行走的灵魂。乐曲如水,缓慢悠长。当马头琴演奏的《鸿雁》传入耳际,我感觉它仿佛从遥远的北国上空而来。婉转凄清,悲而不伤。在静静的夜里,它多像母亲那双温暖粗糙的手啊,轻轻拂过我的额头。

        远方有多远?

        母亲说,去趟锡林格勒吧,去看看我的姑母。

        于是,我们陪七十多岁的父母踏上了去往锡林格勒的路,这一行,距离父母第一次去那里已时隔四十多年。

       

        母亲的姑母,也就是我的姑姥姥,只比母亲大七八岁,尽管是姑侄关系,但因年纪相差不大,两人自小就是要好的玩伴;父亲辈分大些,有个大他七八岁的侄子,这对叔侄脾性相投,从小就是铁哥们儿。母亲的姑母后来所嫁的丈夫,正是我父亲的这个大侄子!等到母亲也嫁给了父亲,四人更是亲上加亲了,父亲虽然随着母亲的辈分,人前改口叫侄子为姑父了,但私下里还是直呼其名。

         直到后来,姑姥姥随着姑老爷举家搬到了千里之外的内蒙古锡林格勒盟。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期,姑姥姥一家从泰安东部的小村庄走出,一路向北,去到那个遥远的地方。在那些交通不便的岁月里,姑姥姥对家乡的思念,就像村里小河边那一丛如烟翠柳,浓浓的,密密的,从此再也未能化开。

        或许还是缘分吧,父亲二十岁到部队当兵,十六七年间辗转大半个中国,年轻的母亲也随着父亲四处奔波,期间部队正驻扎在内蒙古姑姥姥家附近!于是,在锡林浩特那片广袤无边的大草原上,我年轻的父母跟他们日思夜念的亲人们重逢了!

      如今,母亲七十二岁,而她的姑母姑父,也是年届八十的耄耋老人了。

      母亲说,咱们去一趟吧。

      由于身体不是多么硬朗,除了过去父亲单位组织旅游,母亲很少主动要求出远门。这一次,我从她的话语里听到了渴望。

      “鸿雁 北归还

       带上我的思念

       歌声远 琴声颤

       草原上春意暖……”

      锡林浩特,多么遥远的地方。母亲说,姑母喜欢吃家长的煎饼,多带点吧,姑父喜欢喝家乡的酒,多带点吧。于是,当大包小包的行李摆满了小半个客厅,我们傻眼了,这么多,怎么带?

        因为没有直达的交通工具,我们和姐姐两家选择开车。来回五千余里路,这是迄今我们驱车去过的最遥远的地方了。

       一路向北,我们一路向北。奔向父母心中那个美得发光的地方。

       一路上,我那七十二岁的老爸,兴奋的像个孩子,总不肯乖乖靠在椅背上好好休息,探着头给我们讲年轻时候的故事。看着眉飞色舞的老父亲,我偷偷笑了。

        两天近二十个小时的车程,我们的车终于飞奔在刚建成不久的锡张高速上了,这里比传说中的张家口那段“草原天路”还要美!这是锡林浩特的天空,头上的天越来越蓝,蓝绸缎一样的,抖开来,滑溜溜的,一铺千万里。像海洋了,厚厚的蓝,纯粹的蓝,有时候会飘着成朵的白云,像掉队的羊群,这里几只,那里一群;有时候湛蓝的天幕上,云彩丝丝缕缕,像极了白菊花细长的花瓣,浮在水面上。在城市里待惯了的人,视线所及之处处处钢筋水泥,抬头是被钢筋水泥分割成的小块小块的天空,我的眼睛一下子被解放了,自由一直延伸到天的尽头。

     

        姑姥姥姥爷都已经年届八十,但身体都很硬朗。姥姥腿脚稍有不便,但耳不聋眼不花,笑声朗朗;姑姥爷身材精瘦,腰板笔挺,加上特意染的一丝不苟的满头乌发,怎么看都不像耄耋老人。我想,这要感谢锡林浩特这一方澄澈宁静的碧草蓝天吧。

        有客自远方来,更何况是亲人呢!姑姥姥一家忙得不亦乐乎。小舅舅一大早从草原牧民那里拉回一头百十多斤的山羊,宰羊、灌血肠,用草原上的白蘑菇炒了羊肉,切了大块的熟牛肉,搬出一箱“蒙古王”,还有珍藏十多年67°的张弓酒……第二天一大家子浩浩荡荡开了四辆越野一辆皮卡前往九曲湾野餐。帐篷好大,支起来二十多人都能坐下。舅舅们开始支起锅来煮羊肉,女人们穿肉串。母亲和姑姥姥拉着家常哈哈大笑,父亲和他的小伙伴沿着弯弯曲曲的小河慢慢走,走得很远了,远处有他们年轻的日子和不变的约定,还有两个少年,像风一样奔跑。 

       “鸿雁 向苍天

       天空有多遥远

       酒喝干 再斟满

       今夜不醉不还

       酒喝干 再斟满

       今夜不醉不还……”

       远方远吗?远方不远。

       闭上眼,我又看见锡林浩特草原上那丛盛开的柳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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