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一路溫暖 ‖明月

 文侯读书 2020-08-08


母亲打来电话,说大雪了,多穿点衣服;又说家里新改装的暖器很暖和,让我们放心。

母亲的脸庞,隔着手机屏幕都带给我盎然的暖意。一点都不冷了。

我想起小时候的冬天,滴水成冰。

天青色的空中挂着惨白的太阳,似乎被冻小了,忘记了发热。

放了学,我们顶着刺骨的西北风,缩着脖子,一路跑回家。

只要进了家门,就不怕冷了!

那是父亲下班回家生好了炉子。

小时候不知暖器为何物,一只“憋来气”炉子就是家里的太阳。它总是被父亲点得旺旺的。起初,能听得到呼呼的火苗声,渐渐没有声响了,炉膛里就只有安静的一片红。这是它最暖的时候。

父亲把我一双冻得通红的小手攥到他的大手里,使劲搓搓,笑着问“冻坏了吧”,一边把我拉到炉子旁边围着炉膛烤手。

不大会儿,哥哥姐姐都回来了,通红的炉膛,一锅热气腾腾的玉米粥,一大碗白菜粉条,就是全家最暖的幸福。如果筷子再偶遇一块埋在菜里的肉,那就更暖且香了。

童年的冬天没有羽绒服,最暖的衣服,就是母亲做的棉袄了。到了大雪节气,就换上最厚的。姐姐穿小了的棉袄,母亲拆洗了,再续点棉花给我穿。可袖子也总是短,免不了手冷。冻了手,手背就鼓鼓的,手指也肿,伸不直,胖胖的,小佛手瓜一样。

那时候很多孩子都冻手,还有冻脸的,都习以为常,并不以为苦,下了雪照样堆雪人打雪仗,雪地里撒欢。

冻了的手暖过来就痒,尤其是晚上围着炉子,或者手捧饭碗时,越挠越痒。不知母亲从哪里听来了偏方,说麻雀的干粪便能治冻伤,就留心收集了些,研碎了,给我敷手。

我却皱眉,麻雀屎哎,那该多臭,我宁愿不用,笑着绕着饭桌逃。父亲也笑,捉过我来,说你来闻闻,一点不臭的。然后用热水给我烫手,将那些灰白的粉末敷在热气腾腾的手面上,嘱咐我第二天别再玩雪了。我一脸“嫌弃”,摊平手不敢动,也不知如何归置。嫌弃归嫌弃,几次涂抹下来,手上的冻伤却真的好了,再没犯过。

当月亮升起来,该入睡时,家里的炉火也就要熄下去了。

屋里冷下来了,第二天早上,水桶里的水都会结冰。我却不怕,因为被窝里总会有只暖水袋,热乎乎地等着我。那是家里唯一一只,母亲还特意用一条毛巾给它做了个套,干净又不至于太烫。

我们兄妹轮着用,一个暖好了,再给另一个,从最小的我开始。每晚在我睡前,父亲都借着灯光,用暖瓶灌热水袋。我就站在一边,看着父亲。水不可灌太满,三分之二最好,灌完了,封盖前,他用手轻按两侧,把里面的空气压出来。父亲说这样才更热乎也更安全。氤氲的热气,在父亲脸前萦绕,映着昏黄的灯光,成了童年的那些寒夜里最暖的记忆。

有时作业完成得晚,打着哈欠钻进被窝,凉凉的脚丫总会先触到暖暖的热水袋,于是,一脚一脚蹬下去,就有了一路的温暖。

寒来暑往,一路走来。我知道,时针可以回到昨天的起点,但已不是昨天。但为何,一切都仿佛多年前?

视频电话里,父亲也探过头来,露出笑意盈盈的眼睛。

是的,有暖伴着,哪里还有半点寒凉?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