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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凋谢的花

 文侯读书 2020-08-08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

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题记

不曾仔细地写一篇文章已有好久,不曾在百花之春的三月驻足欣赏那满枝的梧桐花开,也有好久。我为此心怀感慨。

我感慨老旧时光的不在,山不转水转;我感慨 “年年岁岁花相似”但却“岁岁年年人不同”;我感慨“忆往昔繁华竞逐, 叹门外楼头,悲恨相续”后的无奈。懵懵懂懂的时光,在我蓦然回首中早已伴随着那个无忧无虑,不识愁滋味的时代过去了。我们彼此唏嘘,不曾忘记。

梧桐花,正是一个极不会引人注意的花,却在我心中有着格外重要的位置,因此我也格外的喜爱它,我查了它的花语:不曾忘记。是啊,有太多的事情我们无法忘记,就像现在的我,置身在农大老校区一棵斑驳老枝的梧桐树下,望着那一团团,一簇簇,似紫色的云团,又像极了仙子的舞裙襟带的梧桐花,伴随着氤氲在空气中淡紫色的味道,让我怦然心动地书写下我心中那份属于梧桐花的独特的芳华。

小时候,因为父母工作的调动,我们举家从农村老家搬迁到泰安市区,印象里那时候的泰安城仿佛很小很小,因为只有市中心那一小块地是有高楼的,算得上是“市区”,其他地区依然是错落有致的普通民居瓦院。我就是在这样的地方渐渐长大,渐渐初悟事理。就在我家门前有那么几棵参天的梧桐,我曾在某个春天从地上捡起过两朵凋落后皱巴巴的梧桐花送给我的第一位幼儿园老师,因为我喜欢她,即使我现在早就记不清她姣好的模样了,是她教会我人生中第一首流行歌曲,记忆中她一边弹着吉他,一边一字一句地教我唱会了《风中有朵雨做的云》,现在每当听到孟庭苇娓娓动情的歌声时,我总能将她和我的老师联想到一起。毕竟那个时候用吉他给我弹奏歌曲,是多么的时髦。回忆起来我刚上幼儿园时,爸爸总是会把我送到幼儿园后陪我玩一会再偷偷地趁我不注意逃去上班。第一次去幼儿园我大闹了一场,打翻了其他小朋友堆的积木,还蹬掉了我的一只鞋子。所以现在每次看到幼儿园里哭闹的孩子们,我总是会想起那个时候的我。梧桐花是我对老师感激和热爱的独特表达。

再后来我上了小学,家也搬迁到一户楼房的三楼。别的孩子总是会盼望周末的到来,可对我来说,周末是一种恐惧害怕。因为妈妈周末要上班,爸爸又因工作的缘故常年在外,也没有其他的小朋友给我玩,妈妈会把我自己一个人锁在家里。我也不愿看电视,因为家里为了不影响我学习,直到我上高中也没有安装有线闭路,电视仅有寥寥的两个电视台,所以每逢周末,偌大的家中便空留下我一人独守,我便极为讨厌周末,那种孤独和寂寞,加在一个孩子身上,是无法想象的的一种折磨。在那段时光里,我甚至学会了自己跟自己说话,没人的时候或是不经意的时候,我总会自言自语,自问自答,直到我渐渐长大。当时吓得爸妈以为我得了人格分裂。我家楼前有那么一株梧桐树,正是在那样一个孤独的周末下午,我打开我家阳台的窗户准备玩火,却看到了那么一株开满梧桐花的枝子伸进了我家的窗前。我现在都承认那是我今生见过的最美丽的花,即便是后来在鲜花四季,享有盛名的昆明上大学时候,我也没有见过那么美丽的花,一团团紫色的花,伴着嫩嫩的绿色叶芽,还有一一串串铃铛般的小壳子,在那个灰暗的时期,对于一个不愿回家的孩子来说,是多么大的欣慰。
 
再后来,到了我高中时期,由于第一次高考成绩没上本科线,我选择了去复读,复读的那一年是艰难的,每天忙忙碌碌,心里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要考上大学。复读学校在南外环的英中老校,那个大车一过,黄沙漫天的校园。周围都是普通的平房,我便在学校周围以每月120块钱的价格租了一间小屋,平时跑校,那个小屋仅仅是我睡觉的地方。每天来回上学放学,我都会路过一棵桐树,看着它经历深秋,大片大片的枯叶随风飘零,直至不成样子。看着它进入寒冬,空留下光秃秃的树干任凭北风的肃杀,任凭风雪的击打,不言不语地伫立在那个角落,看着它第二年开春,大片大片的梧桐花盛开,似枯木逢春,久旱逢雨般地又重新充满了希望。最后在那个梧桐叶茂盛的麦收季节里,我迎来了第二次高考,虽然学校不是很出色,但对我来说,我真的尽力了。仿佛就像梧桐树,逆来顺受,不卑不亢。

记忆再次回到了过去,我刚刚有了儿时记忆,在老家那个院子,有着高大挺拔的三棵梧桐树,每天都是鸟语花香,枝繁叶茂,无忧无虑。梧桐树下,有一口锈迹斑斑的压水井,有父亲给我栓的秋千绳,还有用楼板、砖头垒搭的小桌子。那时候爷爷总是会在夏天里坐在树下的石桌旁,然后用一个茶锈斑斑的铝壶泡上清香的茉莉花茶,摇动着大大的蒲扇,用他最喜欢的小匣子,播放着下里巴人的豫剧。那个小匣子里总会传出紧凑的鼓点和梆子,还有细腻悠扬的板胡,热闹的唢呐。在那一出出,一场场戏曲中,爷爷会给我讲忠孝节义,礼义廉耻,还会给我说我们要忠于毛主席,忠于革命事业,忠于祖国人民那些大道理。我至今都怀疑爷爷到底是接受的是民国教育还是红色教育。或许这就叫爷爷的“融会贯通”吧。如今,学为人师,每当站到三尺讲台上,我都会想起来当时爷爷给我讲的那些东西。

再后来,家里接二连三的变故,我人生中至爱的两个男人,爷爷和父亲纷纷离开了我,面对眼前这棵梧桐树,我莫名的感动,往事的回忆又一幕幕涌现心头。我热爱这梧桐花开的季节。尽管物是人非,尽管人生中至亲至爱的人们会离我而去,不再相逢。尽管在时光荏苒,穿梭不断,我们都会在流沙岁月中苍老段段年华,但只要像梧桐花一般,始终不变心里的那份执着信念,和那份始终放不下的热爱,那我们心中的梧桐花,又何曾会凋谢?

写于2015年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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