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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侯读书 2020-08-08

图:硬糖微酸

打完电话以后,听筒里还存留者麻辣小龙虾的香气。大暑之后几场风雨闷热,亟需一场舌尖的问候来祛除湿热。麻辣小龙虾当是不错的选择。

“御香”熟食店,在离家几分钟远的科山路上。听同事说需要提前预定,于是就预定。接电话的是女声,一口一个哥地叫。我定了三斤,一斤蒜香的,给母亲吃,两斤麻辣的,我和爱人吃。孩子晚饭在学校吃,也安排好了,就等和99块钱的三斤小龙虾见面了。

第一次见小龙虾在25年前,那时,母亲在山东矿业学院女生宿舍做临时工。有个暑假,从外面带回一只小龙虾养在洗刷间的水池里。

1995年,泰城东部的岱道庵村,还有大片果园。90年代初,果园里开始冒起木炭的香烟,嗞嗞作响的羊肉,两毛钱一串儿。那时,小龙虾远没有现在流行,张牙舞爪,壳硬肉少,没吃头儿。十多年后,盱眙龙虾、“虾路相逢”等,才慢慢开起店来。

1995年,水池里那只孤单的小龙虾,将自己下半截身子栽进下水口儿,留一对螯,黑红赤赤半截举着。它的小眼睛,吧嗒着仰望隐秘之所外面的微光。它孤独地生活,我开学离开母亲的时候,给它洞口盖了一枝石花菜。至于吃它,从没想过。

骑在电动车上,想完这么多,已经到了“御香”熟食店门口。风机吹起一道门帘儿,门帘里面是一男一女。男人正在切一溜儿腮子肉,小白帽儿颤巍巍,铁刀还没着肉就已经剁起来,一径剁到哆哆嗦嗦的熟肉上。薄片肥瘦相间,皮肉相邻,装在小餐盒里,浇上勺老汤。抹布一抹,砧板和刀,干净如初。

哥来了,快去炒吧。听语气,像妻子与丈夫的对话。男人答应得很脆生,转身回后厨。女人则向渐渐围拢来的食客介绍熟食。

腮子,带刚嘴儿,脆;猪蹄儿前蹄多,带筋儿,鼓楞楞露着;猪肝硕大,看横断,就面;钉螺堆出了尖儿,红辣椒都骄傲;凤爪剔了骨,红油让它们神采飞扬。

六点半的科山路,人来人往。当某种吃食成为欲望,生活才有光亮。你看,每一只炒出来的小龙虾,都闪着红光。烟火升腾的街巷和人家,都需要它,需要一场肠胃的慰藉,更需要一场欲望的满足。

两个餐盒装满满的,称完以后没忘多加一只。蒜末儿盖上,像下了一场雪,灯笼椒腮帮儿通红,像点起的街灯。

耳边的风,眼前的光,电动车在回家路上。我想起,熟食店门口,行过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他背着手,低着头,走近那一大托盘肴肉,再略俯下身子看一看。女店主一点也不怠慢,一边装着小龙虾,一边说:猪肺,15一斤,自己煮的,便宜,但香。

挨个熟食看了一遍,老人还是背着手走了。皱皱的衬衣,底边儿像半卷的烟卷儿。托盘里的肺,像坍塌呼吸的半座山。


图:硬糖微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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