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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时,遇见的那个女孩儿

 20岁青年 2020-08-09

文章有点长;

3500个字,第一次在公众号上放长文。


01

2017年年末,许久不曾联系的儿时同学,给我发信息,说:“我要结婚了,告诉你一下。”

我有些诧异,又有些惊慌失措。

想起小学毕业照上,她那稚嫩的脸庞,刘海搭在额头上,嘴角上扬,眼里满是笑意,双手放在前排同学的肩膀上,穿着一件粉色外套,站在人群里,极不显眼,又极其显眼。

那张毕业照,毕业照里的她,我看了好多年,如今躺在外婆家的抽屉里,想来早已沾满灰尘,无人擦拭。

她是我懵懂年少里,心心念叨的第一个女孩子。

那天放学,热闹了一整天的校园终于安静下来。

只有值日生在打扫教室,或者是课文不过关的学生在留学堂。

我和几个朋友在教室写作业,想着把作业写完就不用背书包回家,她是我同桌,也在写作业,我们都不说话,像是在竞赛似的,赶着把作业写完。

阳光透过玻璃窗,被染成了淡蓝色,映着她的脸庞,影子落在我的手背上,一阵一阵上下跳动,我抬起头看见被扫帚掀起的灰尘在空气里翻腾,几个调皮的学生在教室后面嬉戏打闹。他们不写作业,也不急着回家,等好学生们把作业写好,他们拿过来直接抄就好了。

他们喜欢恶作剧,近来他们就在捉弄一个同学。

那位同学喜欢班上一个很好看的女孩子,那本是个秘密,不知道被谁说了出去,弄得全班都知道了,为此,那个女孩子还哭了一场。

那天放学,他们又拿这件事说笑,那位同学也在场,恼羞成怒,追着其中一个男孩子打,从教室前到教室后,从学校里到学校外,教室里用来装水的茶缸也被掀翻,茶水洒满了一地。

那时我们十二三岁,情窦初开的年纪,喜欢是个令人羞怯又又快乐的词,放在心里不敢说,又渴望喜欢的那个人知道,若是被旁人大肆渲染出去,有一半是真生气,另一半反倒有些高兴,毕竟喜欢这件事,不再是自己的秘密,她终于知道了。

那天,我完全没预料到恶作剧会降到我头上,我坐在第一排认真写作业,对后面的打闹声充耳不闻。

突然,我感受自己的头被人深深的摁了一下、两下、三下,最后一下和同桌的头碰到了一起,旁边还有人在大声呼喊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得了,我就这样和自己喜欢的人拜堂成亲了。

那人喊完便往教室门口跑,我跳起来追了出去,绕着水泥操场兜了一圈,转头穿过那颗要几人合抱的大槐树,跑过教学楼,出了学校大门,再跑下去就是回家的路了。

他回过头来,大口喘着气,嘟囔着:“我不跑了,我错了,你打我吧。

我跑上前去,装作很生气的给他背上狠狠的来了一巴掌,他叫了一声,我头也不回去的便往教室里走。

心里其实乐滋滋的,这或许是我与她最亲近的一次,要是真的能拜堂成亲就好了。

回到教室,我看见她仍旧端坐在座位上,认真的写作业,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有些发红,有些羞涩。我也没有说话,回到座位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心噗通噗通直跳,那天下午,没写完作业,就和朋友回家了。

后来要毕业了,同学们互赠礼物,那个时候没有手机,没有微信,毕业就真的是各奔天涯,胆子大些的人就趁机表白,写情书;胆子小的人就以同学的名义要张照片,而我与她,只有那张集体毕业照。

我要去县城读书,她留在小镇上,以后或许就真的没有联系了。

02

初二那年,我回老家。

长我两岁的表姐兼同学要出嫁了,早婚。

因为学习成绩不好,去沿海打工,然后谈了个二十来岁男朋友,一年后,准备结婚。

我随父母从县城回去吃喜酒,那天晚上,表姐家的客厅里围满了人,客厅中间放了由两条桌子拼起来的长桌,桌面铺着红布,上面放着红鸡蛋、馒头等各类吃食。

表姐打扮的漂漂亮亮,端坐在桌子一头,两边由一些年轻的男孩女孩及弟弟妹妹们对坐着,后面则围着一群姑姑婶婶,老一辈人唱着女儿出嫁时的民俗歌谣,年轻人唱着流行歌曲,唱赢的一方就可以吃东西,我站在人群里扬起头,往里边看热闹场景。

许久,感觉甚是无趣。

便从人群里钻了出来,准备到隔壁屋子坐会。还未走进门,远远的我便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我的同桌,毕业后第一次相遇,尽是在这里。

我远远的驻足凝视,她长发披肩,蜕去了些婴儿肥,更衬现出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十四五岁,她渐渐长成少女该有的模样。

我看见她在和旁边的同伴说话,那样子像极了读书那会,上课时我俩悄悄讲话,她偏过头来轻声低语,时而看向老师,时而看向我,眼珠子咕噜咕噜上下直转悠,说到有趣处,便低下头伏在桌子上捂着嘴笑。

那时候我初二,过得并不如意,从农村到城市,由优等生到差生,两年的时间让自卑感已经深深的烙在我身上,尽上前去和她打招呼的勇气都没有。

后来,我便回县城了。

03

高一那年,因为家庭变故,我本就不开朗的性格更加忧郁起来。

老师在讲台上讲课,我坐在下面思考生与死的问题

那年夏天很热,我听见学校外面公路上汽车在飞驰,那被掀起的尘土,在空气里升腾、漂浮、旋转,随后又悄然落下。

窗沿已被滴落的水渍浸染,滴答滴答,它们从空调里出来,经过那漫长的管道,可曾想过这一路要去往何方,最后滴落在窗台上,水珠四溅,支离破碎,即使蜷缩墙壁里,也难以逃脱被太阳烤焦的命运。

高中的时候,我才有了自己的手机。

那时QQ刚刚兴起,满世界加陌生人聊天,能有个网友是件很开心的事,我也被小学同学邀请到不知何时组建的小学群里。大家一起聊着自己近况,回忆着儿时那些有趣的事,叫着各自的绰号或是小名,吵闹着说要啥时聚聚。

那时候,我和她又有了联系。那时候,我都有些忘记她了。

因为心中苦闷无人可诉,因为以前还算亲近,我们很快便又熟络起来。她没念书了,去卫校学护士,过段时间就要去医院工作。

有次周末,晚上十点,我从学校坐公交回家,家里人都已睡下。

她给我打电话,我悄悄走到门外,来到外边院子的边沿上。

那时候,我家住在楼顶,冬天的风很大,我举着手机放在耳边,听她讲近来自己的状况,前几天又出去玩啦,明天要学扎针,自己不想去医院当护士,可又不知道能干什么,我一边听她讲话,一边用指甲摁着阳台上那截木屑,已被我分作好几节。

风从我的耳边呼啸而过,拿手机的那只手早已冻得僵硬,连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我望着远方城市的灯火,霓虹灯围着高楼盘旋而上,接着又猛地俯冲下来,如此反复,不知怠倦。

一个小时的通话,大部分都是她在说,我耐心的听着,有时跟着附和一句,有时安慰她一下。

其实,我有些羡慕她,每天有那么多有趣的事情等着她,开心就开心难过就难过,不像我一样,多愁善感;我又有些感谢她,高一那年过的甚是苦闷,她像个知心朋友一样陪着我,如一束光,让我那暗淡的青春里终有了些生气。

打完电话,准备睡觉,她给我发来信息,说以前读书的时候总是想起你。

茫然,疑惑,惊诧,懊悔,平淡。

双手放在手机键盘上,踌躇了一下,终还是说出了那句话,我也是。

她有些诧异,接着便开始埋怨起我来,怎么以前不告诉她,说不定现在的我们又是另外一个样子。

是啊,如果当初毕业的时候告诉她,我和她会怎么样呢?早恋?被父母发现,然后叛逆?现在我又会在哪里。

如果终究是如果,现在的我们就是这个样子。

她又说起小学咱两拜天地的那件事,原来她也记得。

她说那次其实她是很开心的。她说在你表姐出嫁的那天晚上,她看见我了,只是没和我打招呼,因为我在县城读书,她觉得咱两有距离。

后面,不知道说了些啥,我睡着了。

04

高二那年,我开始写日记,为了感谢她,我花了近两个月的时间写下了这十几年里自己的成长经历,从幼年记事开始,小学、中学、高中,自己、朋友、家人能写的都写了个遍。

2017年过年的时候,还和弟弟谈起这事,他说我每次周末一回家就坐在院子里写东西,一写一下午,还捂着不让他看。

我忍不住想笑,心里想着,什么时候得问问她,那个册子还在不在,能不能拿别的东西换回来,我的前半生的人生经历呢,说不定可以给子孙后代当传家宝了。

后来,我真的去问了一次,她说一直都在呢,每次搬家都带着。她笑话我,别人都送吃的玩的穿的,你给我送本书,还是自己写的,写啥内容不好,偏偏还要写上自己以前喜欢过谁。

隔着手机屏幕,我都能感觉到自己脸颊发烫,又暗自好笑,是呀,送给一个女孩子的礼物干嘛要写喜欢另外一个女孩子。

高三那年,我和她联络的不再那么热切,她出去工作了,我也要准备高考了。

大学,一心想离开家庭的我,终于如愿以偿,去了重庆。

大学的宽松与自由开始改变我的性子,人也逐渐开朗起来。

05

大二那年夏天,我回县城了。

几个小学同学张罗着说要聚聚,因为几个要好的朋友都去,我也去了。

7月,人民广场,天刚下过雨,炎热的天气开始舒缓下来,地上还残留着水渍,我们十来个人分坐在两桌。她是带着男友来的,我已忘了她男友的相貌,隐约有点高,有些瘦,比我好看。

她坐在我对面,互相笑了笑,便不再说话。

她开始有了成年人的气息,只是样子还和以前一样,圆润的脸庞,带笑的眼睛,说话声里都是欢乐。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她。

大学毕业,我去了深圳。

那天,她给我发信息说,她要结婚了,邀请了几个小学圈子里要好的朋友,只是她们都没时间,她有些难过,又有些遗憾。

我也不能回去。

回想起认识了好多年,我该说点什么好。

最后只留下一句,新的生活,愿一切美好不期而遇。

2018年5月25日


后记:当我写下文章的时候,6年前送出的那份礼物,此时已安静的躺在我家的书桌上。那个记录了我十几年成长经历的册子,换回的东西就是这篇3500字长文。

如今再看时,已是2020年,和她早已不在联系。听说也是经历颇多,不由得道一声感慨。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别样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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